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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第1页）

&esp;&esp;李相公口味杂，又是宴客，碰巧今日下雨，肉贩没送肉来，沈韶光调动所有脑细胞，把后院鸡、鹌鹑，厨房水桶里剩下两条花鲢，库房储存腊肉、腌鱼、肉酱、豆豉，都利用起来，配着菜蔬，好赖也整治出了像样席面。

&esp;&esp;李悦指着他食案上半个鱼头笑道，“这个有味儿，你们尝尝。”

&esp;&esp;这鱼头是配着食茱萸酱蒸。食茱萸酱没有剁椒那么辣，但也有一股时间酝酿辛香气，且能去腥提鲜。

&esp;&esp;做法与后代剁椒鱼头差不多，鱼头对剖，先用盐、黄酒、姜汁腌渍入味，鱼皮朝上放在盘中，上铺姜末和食茱萸酱，开水入锅蒸制，一盏茶工夫出锅，撒蒜末、葱碎，浇热花椒油，也就成了。

&esp;&esp;这样做出来鱼头，辛香鲜嫩，与砂锅鱼头豆腐相比，另有一番滋味大约相当于辣妹与淑女

&esp;&esp;李相公明显很欣赏“辣妹”，楚家阿叔也没什么，林少尹吃了一口，虽面上若无其事，但沈韶光看他喝光了一盏饮子。

&esp;&esp;看来林少尹是“淑女”派啊。

&esp;&esp;沈韶光让阿圆又为三人添满了饮子杯，自己则去厨房端了三小碗老鸭汤来，“盛夏暑热，请贵人们食些鸭子，去去湿气。”

&esp;&esp;那鸭子汤上只有星星点点油星，里面三两块鸭肉，削了皮儿稍微带点青绿冬瓜块，两颗红枣，三四个枸杞子，盛在小小白瓷汤碗里，好看得很。

&esp;&esp;林晏看她一眼，拿勺舀一块冬瓜放入口中，刚才吃鱼燥终于压了下去，不由得眼角微微翘起。

&esp;&esp;“某见过女郎都没有小娘子这样好手艺。”楚棣喝口汤，看着沈韶光笑道。

&esp;&esp;沈韶光实事求是地笑道：“儿以此为生，做得多，手熟而已。”

&esp;&esp;楚棣默默地点头。

&esp;&esp;林晏看一眼她鬓边汗湿头发，再想想养尊处优女郎们，心里突然酸楚起来，我阿荠啊

&esp;&esp;沈韶光再施礼，拿着托盘退下。

&esp;&esp;李悦也觉得楚棣把开酒肆小娘子与女郎们比不合适，想到女郎们，就想到给林晏和秦家小五娘撮合事，如今秦五娘已经许了信阳公孙子，林秦二人明明郎才女貌，却是没缘分。

&esp;&esp;李悦也不怪林晏，反倒欣赏他念旧和坚正，当下笑道：“说到女郎们，安然年岁也不小了，该着成家了。”

&esp;&esp;林晏看一眼那边厨房蓝色门帘，微笑道，“是，家祖母已经在相看了。”

&esp;&esp;李悦听说林家太夫人在操持，自然不会再多话。

&esp;&esp;座位正对着林晏楚棣略挑眉，又打量一眼这位林少尹，端起汤碗，舀了一块冬瓜来吃，配那两杆竹子倒还好，若是旁是不是太清淡了些

&esp;&esp;楚棣来拜访

&esp;&esp;子。

&esp;&esp;“这是后院那株海棠”

&esp;&esp;虽然刻意模糊过，却瞒不过知情人，沈韶光点头，笑道：“春日时候，从旧宅墙边过，看这花儿开得越发好了。”

&esp;&esp;本是主人，如今却只能在墙外看了，楚棣缓缓地出一口气，微笑道：“阿荠画儿画得很好，比你阿耶灵秀，他字和画儿都不似出自一人之笔。”

&esp;&esp;沈韶光笑起来，回头看那幅画儿，兼工带写，有水墨闲散清淡，有工笔逼真娇艳，确实挺好，对楚棣眯眼一笑，“儿得意之作呢，不然断不会挂出来。”

&esp;&esp;楚棣笑着用手虚点她。

&esp;&esp;略寒暄几句，沈韶光问候了楚棣家里人，便聊起如何出宫和掖庭生活来。

&esp;&esp;时过境迁，自然捡着好说，沈韶光说起掖庭几位内教博士，“赵博士爱酒，自言若是出去卖字得润笔，其中七成该贡给酒神方博士不爱言语，却顶讲究，有一回因着内宦燃香不对，拒绝教琴刘博士则有些唠叨，常说汝等虽不用科考，这经书注疏也要约略懂一些”沈韶光学着刘博士声调道。

&esp;&esp;她说是那些正经内教博士，而不是后来充做老师宦者宫女们。

&esp;&esp;其中赵斯年，楚棣还向他打听过沈氏母女情况，此时听她提起，又想起当时情景。

&esp;&esp;沈韶光也说一点内廷膳房事，“这么多宦者宫女，其实是有点人浮于事。这个时候，多半在听老内监讲古。什么太液池荷花精，膳房老鼠怪之类”

&esp;&esp;沈韶光嘴里掖庭生活，一片岁月静好，却不知她越这般说，楚棣心里越哀痛，小小孩子，要经历过多少磋磨，才觉得这点清闲值得拿出来说。

&esp;&esp;至于出宫始末，则更简单，沈韶光笑道，“去岁天旱，放出些宫女来，儿与了那管着汰换宫女宦者些钱，报了个病，也就出来了。”沈韶光又想起林少尹来，当时这哥们儿冷着一张脸，着实有些吓人，谁想到现在竟然会与他探讨情感问题。

&esp;&esp;楚棣没问她为何没回洛阳，显然，小阿荠是个有主意，不是那种遇事只会嘤嘤嘤娇弱女郎，既能自己过活，又何必去给别人添麻烦，自己也不得痛快

&esp;&esp;说完自身情况，沈韶光也发问：“阿叔是怎么认出我”&esp;李相公可没认出来。

&esp;&esp;楚棣笑道：“我原在刑部，单凭一幅吏人们涂最多有五分像画影，便认出了男扮女装罪犯。”

&esp;&esp;沈韶光睁大眼睛，不知这样观察力是天赋异禀，还是训练有素结果

&esp;&esp;楚棣没说是，自己与沈谦少年相识，不比李相是后来做了官才认识，两家又毗邻而居，通家之好，故而对沈家阿嫂也熟悉，阿荠眉眼长得像其母，嘴巴却像乃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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