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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第1页）

&esp;&esp;沈旭跃抬头看了一下灰蒙蒙的天空，云层厚厚的，遮天蔽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烟消云散，得见青天和朗日。

&esp;&esp;晴天还没来到，冷雨倒是先来了，淅淅沥沥的，寒风刺骨，又潮又冷，人们总算可以歇息一下，不用去出工了，这年头，农民唯一的休息日，便是雨雪天。这也仅仅是指露天地里的活可以停下来，室内的工作还是要继续的，赵明月还得去席场编席。

&esp;&esp;新芦苇早已收了回来，现在正是编织旺季，编席比在露天地里干活又好一些，起码不用风吹雨打的，但是有一点不好，冬天特别干燥，容易伤手。天冷了，苇片子也冷得发硬，锋利得跟刀子似的，稍不留神就被苇片子割伤了，所以每个女人的手都被割得伤痕累累，长时间都难以愈合。

&esp;&esp;赵明月买了蛤蜊油涂抹，但还是不够滋润，伤口愈合得很慢。而且双手经常暴露在空气里，虽然时常都在动作着，也还是免不了长冻疮，等到一忙活起来，双手发热了，冻疮就开始发热发痒，特别难受。赵明月准备明天上街去买点细毛线来织一副手套才行。

&esp;&esp;结果这天夜里突然下起了雪，雪花纷纷扬扬，到饺子

&esp;&esp;过年这天，天终于放晴了，和暖的冬阳如温暖的手，照拂在厚厚的积雪上，反射出白亮耀眼的光芒。积雪在暖阳的温柔抚摸下，消融无声，化为涓涓细流，顺着屋檐下亮晶晶的冰棱子滴答下来。不时有晶莹的冰棱从屋檐下掉下来，孩子们也不怕冻，将冰棱子拿在手里，到处去嬉戏玩闹。

&esp;&esp;大队食堂的烟囱里飘着炊烟，屋子里热闹沸腾，知青们都聚在一起过年，大家都卷起袖子，自己动手准备年夜饭，菜蔬是队里配给的，他们又自己凑钱去买了些肉类。知青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花钱比村民们大方多了，如今又有不少人都已定了去向，马上就要回城，自然要好好庆祝一下，所以这个年过得是前所未有的丰盛。

&esp;&esp;沈旭跃从小是在北方生活的，特别喜欢吃饺子，他去县城采购的时候，看见有面粉卖，便用粮票买了五斤白面，准备回来包饺子。此刻一群年轻人便在厨房里和面剁馅儿，饺子馅儿是白菜猪肉馅儿的，虽然白菜多了点，但也挡不住人们向往饺子的热情。只听得刀敲砧板的叮咚声和人们的欢声笑语响成一片，这个年，是大家来这边后过得最舒心的一个年了，虽然还有不少人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子，但是那么多人都可以回去了，到自己应该也快了，大家都信心满满。

&esp;&esp;有人提议唱歌，于是厨房里便响起了嘹亮的歌声，从《社会主义好》一直唱到《打靶归来》，刘卫国说：“经常听这些，来点不一样的，老沈，给我们唱点不一样的吧。”

&esp;&esp;“对啊，老沈，给我们唱一个吧。过完年，我们好多人都要走了，以后想听都听不到了。”

&esp;&esp;沈旭跃正卷着袖子在揉面，看了一眼大家，说：“去门外看看，有没有别人来。”

&esp;&esp;一个女孩跑到门外看了一眼：“没人。”

&esp;&esp;沈旭跃说：“那我轻轻唱一首不一样的，你们安排人守在门口，别让人发现了啊。今天过年，咱们来点欢快的。”

&esp;&esp;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沈旭跃开始唱：“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唱的居然是《红莓花儿开》，大家的神情都激动起来，这个旋律，多么悦耳动听，多么熟悉又多么陌生，多少年没有听到了啊。

&esp;&esp;“……让我的心上人自己去猜想！”沈旭跃唱完最后一句，整个屋子里都静悄悄的，不少人眼中都含着泪花，沈旭跃笑了一下，“怎么啦？”

&esp;&esp;有人轻轻啜泣了一下：“老沈，你唱得太好听了。能不能再唱一遍？”

&esp;&esp;沈旭跃“嘘”了一声：“我可是冒着犯错误的危险在给大家献唱啊，以后有机会，咱们要放开喉咙好好唱。”这个时候的俄国歌绝对是禁区啊。

&esp;&esp;大家都吸着鼻子点头。沈旭跃拍拍手说：“好了，面好了，会包饺子的来帮包饺子吧，不会的也来学。”

&esp;&esp;月亮湾的知青原本有二十来个，走到现在，只剩下十多个了，等过完年，走得就剩七八个了，大家共同相处了好几年，同甘共苦，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就如同兄弟姐妹一样，如今要各奔前程，本来是件高兴的事，但是想到以后难再聚首，不由得又有些情绪低落。

&esp;&esp;沈旭跃不是这群人中年纪最大的，但一直是大家的主心骨，见大家情绪低落，便不断地说笑话，调动气氛。

&esp;&esp;大家被沈旭跃逗得重新高兴起来，这时有人突然跟沈旭跃说：“老沈，有人来了，好像是找你的。”

&esp;&esp;“谁啊？”沈旭跃放下擀面皮的罐头瓶子往外走。没有擀面杖，就用罐头瓶子替代，罐头瓶子有点大了，不怎么趁手，但也难不住聪明能干的沈旭跃。沈旭跃走到门外，看见院子里站着的吴婕，愣了一下。

&esp;&esp;吴婕脖子上系着暗红格子的围巾，穿着一件深咖啡色的毛呢大衣，脚上穿着一双皮鞋，打扮得非常摩登，她此刻双手揣在裤兜里，不住地跺着脚，看见沈旭跃，也不过来，沈旭跃只好走过去：“你怎么来了？”大过年的，又不是初一，跑过来干什么。

&esp;&esp;吴婕将手拿出来，在嘴边呵了口气：“冷死了。旭跃，我今天是来道别的。”

&esp;&esp;沈旭跃皱皱眉头，吴婕比她还小四五岁呢，平时都管他叫哥，今天居然直呼自己的名字，他努力忽略掉这件事，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那去宿舍坐坐吧，我们在包饺子，一会儿吃了饺子再走吧。正好，出门饺子回家面。”

&esp;&esp;吴婕摇摇头：“不了。我说说话就走，还有朋友等我呢，我们一起回去。”

&esp;&esp;“怎么这么急，不等过完年再走？”沈旭跃问，今天走，过年都得在路上了。

&esp;&esp;吴婕撇撇嘴：“这鬼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多待，越早回去越好。”她抬头看着沈旭跃，“等我回去了，我跟我爸说一声，帮你安排一个单位，到时候你也可以回去了。”

&esp;&esp;沈旭跃摆摆手：“不用，我的事我自己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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