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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并不是我的自嘲,我只是把她妈妈的原话转述了出来而已。
&esp;&esp;而在信的末尾,孟妈妈的语气突然变得非常坚决起来,从字里行间看,她是知道我和孟冬雪那层朦朦胧胧的关系的,虽然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奉劝,可出处处都透露着一种命令的口吻,甚至在文中,还有这样一句:“我们是共产主义知识分子家庭,我们家庭里绝对不会接纳一个与毛主席思想背道而驰的人,如果小雪你不听妈妈爸爸的劝告,我们也拦不住你,但我们也不会原谅你。”
&esp;&esp;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苦笑了起来。因为孟叔叔向我传达的,却并不是这么一个意思。换句话讲。孟妈妈是自作主张代表了孟冬雪的全家人,一副有我没她的姿态,在逼迫孟冬雪在亲人和爱情之间,做出一个无法两全其美的选择。
&esp;&esp;看完这封信,我重新折好放在一边,不太明白孟冬雪将这封家书留给我看的用意何在。接着我打开了另外一个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也是有两页信纸,但是信纸的样式却不一样。依旧是孟妈妈的笔迹,但是这封信的对象,却是我。
&esp;&esp;原来孟妈妈当初把信交给我的时候,我捏到厚厚的一封,是因为那封信里还装了另外一封信,一封是给女儿的,一封则是给我的,只是没有告诉我罢了,也许孟冬雪到底给不给我看这封信,就取决于她看过自己母亲家书后的态度了。
&esp;&esp;手里拿着信,我开始阅读起来。
&esp;&esp;新的征程
&esp;&esp;说来很奇怪,这明明是一封写给我本人的信,我却没有心思仔细去阅读。倒并不是我有窥探别人信件的恶习,而是因为即便我不仔细读,也能够猜到孟妈妈到底跟我说了什么。
&esp;&esp;果然信里的内容,语气还算客气,但是通篇下来只传递了一个精神,就是她们孟家不欢迎我这样和马克思主义列宁思想,和《资本论》背道而驰的宗教分子,希望我不要妄想可以和孟冬雪有走到最后的可能。也希望我明白父母的苦心,让我不要继续纠缠孟冬雪之类的话。
&esp;&esp;如果换做今天之前,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应该会非常生气。因为当你还没有去真正了解一个人的时候,就提前否定了对方,不管我是不是个神棍,都是非常不尊重人的。人活一世,要得难道不就是个尊严吗?可是当我今天看到的时候,却并没有生气的感觉,而是觉得失望和悲哀。失望的是我依旧是个不被多数人接纳的封建份子,就如同我当年被打倒的那次一样,而悲哀的,则是因为孟冬雪,尽管孟妈妈说了这么多,可最终的决定权始终是在孟冬雪的手里,而眼下看来,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esp;&esp;孟妈妈给我写的那封信,只有短短的大半页,而剩下那一页,却是孟冬雪用另外的信纸写给我的。可是就一句话:“我不会忘记你,可是对不起。”
&esp;&esp;没有称谓,没有落款,没有日期,也不知道她的语文老师到底是怎么教的,连个书信格式都不会写。
&esp;&esp;于是我单单捡好了孟冬雪留给我的那张信纸,对折数次之后,放进了裤子口袋里。接着把孟妈妈写给孟冬雪和我的那两封信,撕了个粉碎。
&esp;&esp;那一晚,我没有吃饭,徐大妈也没有来叫我吃饭。我就这么默默地坐在孟冬雪的屋子里,连个灯都没开,在黑暗中怀念着我那懵懵懂懂的爱情。原本起初曾经动念要去孟冬雪家里找她,可是此刻我也打消了这个念头。都说爱情是需要争取和挽留的,可是这一切此刻对我来说,似乎都已经没有意义,我想可能今后也没机会再到她,她应该也不会再来找我,离开我以后,她可以有更加广阔的天地,更多未来的可能,从这个角度讲,我也由衷的希望如此。
&esp;&esp;可是孟冬雪啊,你曾一直跟我说向往的爱情,应该正直而纯洁、高尚而无暇。可你最终留给我的,却是一条可耻,又不得不继续走下去的路。
&esp;&esp;那一夜,大约到了凌晨三四点,我才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棕垫之上,回想起梦里反复出现的孟冬雪站在稻米地里的那微笑的模样,不知重复出现了多少次,每次都比上一次更远了一分,直到看不见。我在梦中试图伸手去抓,却总是够不着。
&esp;&esp;但我否认我在梦里哭过,只不过,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棕垫会湿掉一块。
&esp;&esp;失去了爱情的我,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否则的话。在我看来是没出息的表现,我会因此而看不起自己。可是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尽管徐大妈周大爷也一直在悉心地开导我,说着一些类似“天涯何处无芳草”之类的话,但我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浑浑噩噩的。最可怕的是,我开始抽烟。
&esp;&esp;烟味很难闻,但每一口深深地吸入肺里,都会给我的胸腔带去一种刺激感,这种刺激感能够让我清醒,让我继续暂时忘记孟冬雪,继续走下去。
&esp;&esp;孟冬雪离开之后半年,一点音讯也没有,甚至没有给徐大妈周大爷写来过一封信。也许是她知道我还在这里的原因,所以就不曾写信问候。看这样子,是要断得彻底了。我本来只是忧伤,但并未报什么希望。可是在1970年的三月,有从城里回村的青年喜庆的告诉大家,城里的武装斗争,已经开始向解放军部队缴枪了,这意味着,政治气氛已经开始渐渐缓和了下来,于是我想,也许,这也是到了我该离开村子的时候了。
&esp;&esp;尽管徐大妈和周大爷一直挽留,可我决定还是要出去闯闯。师父已经接近一年没有音讯,连莫郎中都打听不到,我还是有些担心。但是我答应过徐大妈和周大爷,将来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常常回来探望他们,也留下了莫郎中药铺的地址,以及孟冬雪家里的地址,告诉他们如果有事需要找我,而我不在的话。可以告诉莫郎中,请他带话给我。而孟冬雪的地址,则是拜托两位老人告诉她一声,我已经离开村子了,念在相识一场。如果有空,也请她能够回来看看乡亲们,看看两个照顾了我们这么久的老人。
&esp;&esp;临别之前,我收拾好这些年我在村里拾掇的东西,接着到我师公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就离开了村子,这个我生活了三年多的村子,可是下一站应该去哪里,我却没有主意。
&esp;&esp;于是我只能暂时先回师父家里住着。由于门是上了锁的,所以我只能撬了锁进屋。好在周围的邻居都知道我是谁,否则看到我撬锁恐怕也报官抓人了。一直到1970年的深秋,我都一直住在那里,靠着莫郎中时不时介绍来的一点单子。勉强凑合过日子。我依旧浑浑噩噩地生活,大毛常常来陪我吃饭喝酒,而我的烟瘾,却在那一年,变得越来越大。
&esp;&esp;深秋的一天。师父已经消失了快两年的时间,压根连一点音讯都没有,也不曾给村子里或者莫郎中写信,而我通过莫郎中这边带话给师父,却总是石沉大海,于是我决定去湖北,去找到那位秦老前辈。因为我觉得如果师父这么久都没有回来,那么必然是找到了秦老前辈,否则没有理由待在一个找不到人的地方这么长时间才对。
&esp;&esp;于是我问莫郎中要来了秦老前辈的地址,他知道我担心师父。也就爽快地给了我。但是他也跟我说,他不敢确保这个地址还能够找到人,也许那个秦老前辈突然又性情了,去了别的地方也说不定,还说让我先去找。如果没有结果,再写信给药铺,他会帮忙再打听。
&esp;&esp;我料想到这次去湖北,时间应该不会很短,所以我几乎带上了一切我能够带走的东西,还翻箱倒柜找到师父藏在家里的钱和全国通用票,就这样,踏上了一段我未知结果的新征程。
&esp;&esp;我的目的地是汉口,可是交通不便,当时去湖北。只能从码头坐船,然后在武昌靠岸,再转别的交通方式去汉口。船航行的路线,会经过孟冬雪所在的城市,并且在那里停靠了两三个小时。但我没有上岸,只是在甲板上看着那条我当初上岸的地方,一切距离我这么近,但却非常遥远,最后竟然忍不住再次感伤起来。
&esp;&esp;每到感伤的时候,我就会点上一支烟。在江风的吹动下,烟燃烧的速度比平常更快。同舱的旅客,此刻只剩下了我和另一个从登船开始,就一直在呼呼大睡的中年男人。荆楚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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