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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车子在路上出了点故障,来晚了。”初夏听着觉得声音有点耳熟,抬首一看,登时惊呆。对方看清她的脸也是一愣,失声道,是你。然后尴尬地看看白露再看看她,点了点头打招呼坐下。雕像帅哥见了他倒难得笑了,浓密的剑眉飞扬入鬓,乌黑的眼珠似笑非笑地睨他,怎么,沈诺,我介绍的人你还不放心。沈诺眼底的讶然只是一扫而过,坐下身便落落大方,笑道,听说今天有两位美女会屈尊纡贵,飞车也得赶来看看。初夏也对他点点头,掩饰性地盯着桌上的龙虾猛瞧。心里有些不齿:靠!没诚心也出来相亲,光凭这身皮囊就不知道要祸害多少无知少女。转念一想,青春少女不相亲,急着把自己推销出去的都是如己一般的大龄金三顺,千锤百炼,早就练成一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自己不也是赶鸭子上阵,被硬逼着相亲的么。念及这一层,她心中的愤懑消散了不少,对着沈诺说了句俏皮话,看得出来,二位的感情很好。沈诺有些尴尬,清咳了两声,含混不清道,彼此彼此。想来对于自己被相亲对象撞破同志身份也是颇为难堪。初夏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对付自己的餐盘,整场谈判没有插一句话。会见的双方对彼此都很满意,商讨了若干细节以后初步达成协议,决定近期内先去见双方家长,而后做完婚前财产公证签完协议就去领证。短短一个小时不到,一双大龄男女青年的终生大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初夏没敢吱声,免得显出自己少见多怪小家子气。餐厅环境优雅,处处透着不经意间的奢华。用餐的人虽不少,但偌大的餐厅依然静谧闲雅。在这样环境里见到自己的相亲对象,还在同一张餐桌上吃着人均消费千元晚餐,怎么想都怎么风月无边,结果却偏偏是在他陪自己的同志恋人考察老婆的时候。初夏生出懊恼,近乎深恶痛绝般。那日她发完平安短信他打过来之后,她还心怀揣测,以为对方只是在使小小的阴谋诡计,想借机获得自己的手机号码。现在看来,原来是自己孔雀开屏自作多情——想太多了。难怪那次分手之后,已经隔了半个多月,他也没有半点表示。她气闷,脖子低的快要断,越发羞愤不已。我最好朋友的婚礼(2)为了尽早熟悉,进一步联络感情,以便顺利地通过双方父母大关。白露的结婚对象卫清远提出吃完饭去逛街。白露有些稀奇,很少有男人愿意逛街。话一落就意识到对方不是普通的男人,立刻结结巴巴的解释没有别的意思。卫清远先笑了,声音与他的人一般温润如玉,没关系,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我们对彼此都不会有恶意,所以无需小心翼翼。这样一来初夏总不好意思尽心尽责地继续当一百二十瓦的灯泡,只好无可奈何地落了单。雕像帅哥人跟他的脸一样酷,卫清远刚买完单,他的身影就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初夏原也没指望搭他的车,他的哈雷摩托不是谁都有勇气乘坐。但这般转瞬被丢下,还是让她觉得没有面子,好像自己身上沾了细菌似的。沈诺从停车场倒了车出来,见她皱着眉头站在门口,没有赘言,只是问要不要搭他的车。初夏知晓了他同性恋的身份,惋惜之余竟无端轻松起来,笑着点头称叨扰。老实不客气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报了地址,眯着眼睛假寐。沈诺沉声道,我知道。初夏吃的很饱,因为认定自己要对的起别人花出的钱,所以她吃的很努力。吃饱了的人容易犯困,她没弄清楚沈诺那句“我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就一门心思地看着自己的披肩上的流苏发呆打盹。“你不必担心白小姐的安危。清远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何况他对女人没兴趣。”沈诺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仿佛安慰一般的话。初夏听得一愣,心头暗自发笑,默念,只怕是安慰反了。于是顺着他的话接下去,点头肯定,当然,我家白露从来都对男人没感觉,卫清远虽然条件一流,可惜还是入不了她的丹凤眼。沈诺轻轻笑出声来,沉吟道,如是这般,甚好。的确是好,明珠投暗,美玉蒙尘。看着珠联璧合,却无奈落花流水皆无意。白露和卫清远的婚期很快定下,据说双方家长都对一双璧人喜欢的紧。白露身在局中却也看的清醒,老头老太太们都把我们当成自家宝贝疙瘩的救命稻草,总算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被拉上正道了。佳偶天成,锦绣良缘,任谁看了都忍不住道一句百年好合。男方父母皆是名流,在本市最大的酒店包下整个大厅宴请客人。看的出来,双方家长是这场婚宴里最开心的人。白露看着一下子仿佛年轻了好几岁的父母,对初夏苦笑,淡声道,见他们这样,就是我撒谎长出曹皮诺那样的长鼻子也心甘情愿。初夏拍拍她□的香肩,想了想,沉吟道,反正结婚不是什么坏事,起码不会比现在疲于应付二老更加麻烦。已经走到这一步,退都没有半点退路。rose带着男伴出席婚宴,气宇轩昂的男子,高大英俊,衣冠楚楚。两人不时面贴面地说悄悄话,状态亲昵而甜蜜。白露的父母立时像松了口气般,笑着帮忙招呼他们入座。初夏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心中叹息,这两个人,真是煞费了一番心思。rose见了初夏,远远点头微笑示意她过去。初夏跟边上寒暄的旧友打了声招呼,笑盈盈地起了身走向一双世人眼里的金童玉女。rose是老外眼中标准的东方美女,颧骨生的高,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如猫眼一般,懒洋洋地乜过来,叫人先酥了半边身子。她似笑非笑地跟初夏咬耳朵,呵气成雾,新郎可有我这般颠倒众生。初夏哭笑不得,没好气地眼白向她,你自己不会去看。“不行,你知道,女人看待事物的眼光跟男人不一样。”rose一本正经地强调,引得初夏忍俊不禁。她的男伴已经善解人意地回避,两人离得宾客远远,说话颇有些肆无忌惮。“你要真这么担心,干嘛同意她嫁人?又或者,你干脆飞美国去变性当男人算了。”初夏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她,“如此一来,定会有很多男人心碎,很多女人心醉。”“我不能眼睁睁地亲手毁了露露的生活,她跟我不一样,有众多藩篱羁绊。变成男人,天,要是让我变成那种恶心的生物,我还不如立刻死掉算了。”rose妩媚多情的眼睛罩上一层冰霜,唇角噙起嘲讽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美丽,“我很享受我作为女人的身份。况且,这样对我们都好,对公司的持续发展也有所裨益。”初夏耸耸肩膀,笑道,你们自己觉得没问题就好,我觉得白露开心就行。看rose半天不说话,她难得生出好心,指指洗手间方向道:“你要真的难过,可以去偷偷哭一下,倘若怕弄花眼影,我的包里还有备用,只要你不嫌弃是低档货。”rose轻笑,女人除了化妆品以外,真的没有什么好值得信任。言罢,袅袅的香风就从鼻端散去,她婷婷娜娜地勾上男伴的胳膊,笑着对初夏飞了眼,留下渐行渐远的窈窕高挑的身影。她的身世是个谜,一切都隐藏在睥睨的眼眸里。初夏只知道,创业伊始,每当她们公司有什么大麻烦时,rose都会消失一段时间,然后所有事情都迎刃而解。只是她心情会跌落到低谷,连睡梦里都是阴森森的磨牙声,像是恨到了极点。到后来,公司上了正轨,这样的概率越来越低,终于低到好像从来没有这种事一样。初夏私底下也曾询问她究竟是什么来历,白露居然摇头说不知道。她们是白露大四实习时在酒吧认识的,一拍即合,成了同居情人外加事业上的好拍档。“管这么多干什么,合则聚,不合则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段过往,何苦执着于从前。”白露向来万事皆看得开。那时她被情人卷光了大学几年打工赚来准备创业的钱也是这般无所谓的模样。初夏记得那是她们一起度过的最悲伤的季节,彼时她跟秦林走到了终点,七年之痒,一朝之间。两个人买了一扎生啤,跑到学校后山的草坪上喝酒划拳。那里是校园里著名的情人坡,素来是鸳鸯成双对,偏偏有她们这两个女疯子不合时宜地跑过去庆祝自己失恋。那晚的风真凉啊,紧紧拥抱相互依偎着取暖的两个人还是冻得牙齿上下打架。彼此擦着对方脸上挂着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酒水的液体,异口同声,靠,早知道这样不如一人拎一小瓶红星二锅头过来。既过了酒瘾还能暖和身体。最后两个人真的跑去学校超市买二锅头和酒鬼花生,准备回宿舍推杯置盏。临了也没忘去校门口称一只猪耳朵下酒,初夏清晰地记得,那时猪肉还没有现在这般贵,挺大的一只猪耳朵才七块钱。结果整层楼的姐妹都被肉香引过来了,大家你拈一条我拈一条蘸上镇江香醋吃,酒也是轮着喝,愣是没让两人一醉方休成功。那天夜里倒是睡得很香。第二天大早就起来打扫宿舍卫生,把一切都收拾的清清爽爽,然后最后一次锁上了这间住了足有四年时间的不到十五平米宿舍的门。从此各奔东西,指着飘渺无踪的锦绣前程死命地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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