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茧,偌大的茧,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在茧的中间包覆着一个橘色头发的男孩,男孩眼睛微睁,痛苦的挣扎了一会儿,便用着一种求助似的眼神望着诚,嘴巴一张一合,嚅囁了句:「救我……」茧不断的收缩,将男孩往内挤压,诚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想要抓住那苦苦挣扎的男孩。
只见当诚的手碰触到男孩时,那茧却如沼泽漩涡般,将男孩快速的向内吸去,即使诚想要跨步向前攥住他的手,仍然是抓住一把无底的空,诚着急着大喊了句「真树──!」,却在这时候,四周一片天旋地转,眼前景象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明亮,窗外晨光熹微,此季入冬,寒风透过窗子,透进诚的被子又傲慢的穿透过他的肌肤,但是冷汗更是附着于他身上。
他紧抓自己的胸口,喘吁吁的坐起身子,又看了自己的双手一眼──这双手还有能力抓住什么?又是为什么没有能力去抓住些什么?
忽然一双水灵灵的双眸闪过诚面前,那人模样惴惴不安,一看到诚如此惊醒,更是满脸担忧的问:「诚,那……抱歉,刚刚你做噩梦我没叫醒你,你……还好吗?」那人正是明,明将诚的书包递到他面前,这时不只明,连英一和幽冥都走了进来,幽冥一见到诚还「衣衫不整」的坐在床上,便嘖嘖了两声,道:「你朋友很担心你,说想要进来看看你呢,如果我没记错……学校今天是要去的吧,诚?」
诚四周环顾了一会儿,只是自个儿傻傻一笑,「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任谁都看得出来那笑靨不过是一面布,以为就此盖上也能掩盖住内心的一切,而英一脸上正也盖着这张布,看似平稳、看似平常的一切,却又有谁不知道这表面上一层不变的早晨如今是多么让人窒息。
这里,少了两个人,而其中一个比早晨的阳光有朝气,总是呶呶不休,即使有时嫌吵却又有时让人温馨,却又有谁不清楚那西山早已盖过太阳的光芒,而太阳也在西山背后就此打住,早晨再也不会到来。
诚走出房间,换下了衣裳,将制服穿在身上,却觉得自己彷若经歷了一场梦魘,可怕的是──这场梦魘至今能为画下终点。
一出门,阳光便招呼似的洒在诚的脸庞上,这几日他都将自己埋藏于黑暗中,即使阳光探出头,他仍旧将心扉紧紧拉上,不让一丝阳光透进来,早已昼夜不分。
这时,英一厚实的手掌拍上诚的肩子,诚回首只见英一脸上始终掛着一面平易近人的笑容,明则是跟在他们后方,不时露出关心的脸色,却努力想要把笑容一如往常的掛在脸上。
「诚,我知道你的感受……而我曾经和花梨说过一句话──『世界不会为你而转,更不会为你而停。』别因为思念或悲伤而徒留伤悲,而你,在这次的失去中学习到了什么?这才是过去种种遗憾和错误所传达的,就如──前车之覆后车之鑑,难道你还想再多倾倒几次?」英一说道,终究还是无法盖住脸上所有沧桑,岁月不如其他人化为银白瀑布,亦非化作几道河渠刻画在英一身上,而是化为言语,化为想法存留于英一的内心。
诚愣着,没多久便说:「我学习到的是自己的软弱无力。」语落,诚闔眼,左手紧紧的掐住自己的右手腕,想起了梦中的场景,就连梦也要跟他唱反调,那隻手不是第一次闯入自己的梦中,那偌大的茧不是第一次将一切都吞噬,但每夜的梦中却连一点力挽狂澜的机会都不给他。
「没能抓住身旁的东西不只有你,软弱无力的也不只是你,诚……我也一样。」英一说着说着,用食指比划了自己的心,「强悍的要是这里唷,这里要有磨不坏的坚韧。」
这时明上前,支吾其词了半天,才说:「我们也……都还会陪你嘛!至少我对诚会是不离不弃的。」他两眼直勾勾地望向诚,诚也就这么呆若木鸡的望着明的脸半晌,直到将他脸上一阵羞红给盯了出来,明这才难为情的别过身子。
只见诚辗然一笑,低头就说:「我想做的是报仇,想摸清楚那叫做久泉的傢伙到底有何企图,但我能做的也只有逆知所始……」语毕,诚昂首看了明一眼,「为了不再让更多人受伤,明和英一,即使一切如棘地荆天,你们也愿意帮我吗?」
无论是英一还是明,当他们第一次见到千业家唯一残存的那名驱魔师时,他们都从那驱魔师的眼中看到无尽的野心和无底的坚韧,那野心却是被仇恨堆叠起来的,当初的诚,眼中尽是寒冷,冷得让人刺骨不想多去直视,如今的诚,眼眸中却闪烁着一丝期许光芒,这或许也是一种潜移默化。
※※※
入冬后,课堂上更是轻易可见到学生昏昏欲睡,不断打盹的情况,这情况在老师眼中可说早已是视而不见,台上的老师却也没好到哪去,口舌嚷得极快,一下子就是「这课没问题」、「自己预习就可。」当下课鐘声打时,一部分的同学伸足了懒腰,一副大梦初醒已千年的模样,一个比一个夸张,有些还趴在桌子上,源源不绝的江水从那口中滚滚倾覆桌面。
诚将课本收进抽屉中,将颈子上的酒色围巾又多缠绕了一圈,即使他没任何想睡的衝动,但是依然无法全神贯注在课本上,集史课本上依然佈满了密密麻麻的重点,但是没有任何一个环节能够深深的烙进他脑中。
诚起身,正想要去别班找那个叫做「平介」的同学时,身后的女同学唤住了她,一副囁囁嚅嚅的样子,踌躇了半天才说:「千业同学,你……有阵子没来上课了,身体还好吗?」
诚有些木訥的頷首,才说:「恩,没事的。」原本诚想要找理由离开,但他忽然又转身对那女同学问:「最近学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像是……之前常跟我回家的那个男同学,你这几天有看到他吗?」
那女孩咦了一声,将食指放在嘴唇边,两眼圆滚滚的往上移动,努力回想了许久才吐吞道:「和你一起回家的……男同学?」
那女孩想破了头怎么样也想不出结果,只得无奈摇头说:「你一直都是自己回家的呀……」
对于这句话,诚反覆思索了两三次,再三确定的又问:「一直都是……一个人?」那女孩兀自点头,依然无法明白诚言中之意,诚却只是点了头,道了个谢,便三步併作两步的往真树的班级跑去,但是当他来道班级门口后,却发现原本真树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早就被换去了,而坐在那位置上的早就不是真树。
对于这样诧异的事情,诚心理也有数,便左顾又盼了半天,看平介也不在,直接就对了在一旁的同学问:「请问真树他不在吗?」
那同学愣头呆脑的说:「真树……?同学你是不是走错班级了?」
诚一时刻内也没多说什么,指着教室最后面的那套桌椅又问:「为什么你们教室后面有一套没人使用的桌椅?」那套桌子成叠在一起,然而原本真树坐的那排却也明显的比其排都少了一个人。
那同学明显有些不耐,没好气的说:「就是多一张无人的桌子放在前面,老师嫌碍眼了啊……从以前那边就没坐人啊。」
诚又看了真树的座位一眼,模模糊糊中依稀看到真树的身影还留在座位上,还慌忙的收拾着书包,当回首看到诚时,他总会莞尔一笑,这一切仿若在瞬间化为零,他只悔恨自己在这时候才会去怀念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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