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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1页）

&esp;&esp;“那你牵我的。”他把手伸出去，等着费霓来牵。

&esp;&esp;“把你的手放进你的裤兜里。”

&esp;&esp;方穆扬比费霓高一个头，他的衬衫卷到手肘，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走在街上，没人怀疑他的智力有问题。

&esp;&esp;他俩穿的都是白衬衫，费霓的裤子和斜挎包是军绿色的，太旧了，绿得发白，周身散发着肥皂味。两个人并排走着，中间离着半米远。

&esp;&esp;谁也没说话，她在来之前已经下好决心，如果他看完电影仍没恢复记忆，她就带他吃一顿俄国馆子，以后再也不见。

&esp;&esp;费霓让方穆扬点菜，他点菜的姿势很娴熟，他点了炸猪排和红菜汤，还要再点，费霓马上对服务员说点好了。

&esp;&esp;方穆扬切好猪排让费霓先吃，费霓说她不喜欢。

&esp;&esp;方穆扬叫服务员再把菜单拿过来，问费霓喜欢什么。

&esp;&esp;费霓点了一个冰淇淋，告诉服务员餐后再上。方穆扬说冰淇淋不能算正餐，让她再点，费霓勉强笑笑，请服务员把菜单拿走。

&esp;&esp;她都被他气笑了，这么多天什么都没想起来，点菜的派头倒是没忘。怕方穆扬再点菜，她只能和他分享一份猪排。

&esp;&esp;冰淇淋上来的时候，费霓把它推到方穆扬这边，“你不是老要吃冰淇淋吗？快吃吧。”

&esp;&esp;方穆扬舀了一勺递到费霓嘴边，“你先吃。”

&esp;&esp;“我不吃。”她永远犟不过一个精神不清明的人，那把勺子就堵在她嘴边。

&esp;&esp;她一把抢过方穆扬的勺子，把冰淇淋往嘴里送，太甜了，好像确实比小豆冰棍好吃。

&esp;&esp;两人分食完了一份冰淇淋。

&esp;&esp;结账的时候方穆扬拿出费霓给他的包，一张张地数钱，他现在认得钱上面的数了。他拦住了从包里掏钱的费霓，很大方地付了帐。

&esp;&esp;费霓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照他这么个花法儿，没多少天就把钱花没了，倒不如现在换点儿实在的。她带方穆扬去服装店，夏天店里还有冬天的衣服，一件呢绒短大衣，要八十块，他现在一件冬天的衣服都没有，知青办管他伙食，却不会帮他添置衣服，冬天总不能还穿衬衫，大衣显得很必要。她刚拣中呢绒大衣，方穆扬就指着另一排衣架上的开襟连衣裙对费霓说：“买那个吧。”

&esp;&esp;费霓心里骂道，真是个傻子，哪有男的穿裙子。

&esp;&esp;她又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这么说，只能把方穆扬拉到一边，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你是男的，男的不能穿裙子。”

&esp;&esp;“你穿。”

&esp;&esp;结账的时候，两人发生了分歧，方穆扬要买裙子，费霓要买呢绒大衣。钱在方穆扬那儿，他要费霓听他的。

&esp;&esp;“我一个月都挣不到一条裙子钱，我哪里有钱还你。”她怎么能用一个傻子的钱给自己买裙子。明天她就不会去看他了，她总得给他留点儿东西。

&esp;&esp;“不用还。”

&esp;&esp;“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出来都听我的。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她一把抢过方穆扬手里的包，从包里拿出钱数给店员，很强硬地说，“就要那件呢绒大衣。”她拿着钱又为他买了一件罩衫和两双袜子。

&esp;&esp;两人因为这件事闹得很不愉快，回医院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esp;&esp;到了病房，费霓将方穆扬的衣服一件件叠好，又把装钱的包还给他。

&esp;&esp;她对方穆扬说：“你是英雄，救了四个人，知青办的人管你是应当应分的，你有什么要求就跟他们说。你每天有一瓶牛奶的供应，他们要是忘了，你就跟护士讲……”

&esp;&esp;她一天和他说的话比过往加起来都多，方穆扬不回应也不影响她继续。

&esp;&esp;“你说这么多我记不住，要不明天来再说吧。”

&esp;&esp;“记不住我再重说一遍。”

&esp;&esp;她明天不会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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