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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桓嶷笑笑,问道:“纪公说我该忙的不忙,又是什么意思呢?”
&esp;&esp;纪申道:“圣人,天子与太子是不同的。太子求稳,求自己稳,天子求稳,求天下安。都说天子要垂拱而治,圣人可知,这垂拱比开疆拓土而要辛劳、一旦做不好,后果更糟糕呢?”
&esp;&esp;“愿闻其详。”桓嶷也很想知道,明明是三年不改父道的,为什么纪申非要他冒头理政,还说他怠政?执政大臣难道不是顶头几年都很努力办事,一如萧、黄?黄赞是做得明显的,到处塞门生故旧,什么政务都积极。萧司空看起来与世无争,但是对儿孙的安排也不曾闲着。纪申没有很明显的拉帮结派的意思,已令桓嶷比较满意了,为什么还要催促呢?
&esp;&esp;纪申道:“这么大的天下,这么多的事情,总要有人去管!圣人垂拱,就要执政去做。执政做事是应该的,总揽一切是不应该的,定策是圣人该做的事情。”
&esp;&esp;“我,呃,先观摩。”
&esp;&esp;纪申摇头道:“不好。还请圣人对臣等多一些爱护之意,不要给臣等养成个什么‘党’的机会。介时自己忠臣爱国,门生故吏未必个个都肯随时放权。君臣争势,说出去好听吗?圣人,请您快些可以自己拿主意吧!似那等赌气的事不要再做了,稳重些。”
&esp;&esp;桓嶷惭愧得满脸通红,深深一揖:“纪公爱我。”
&esp;&esp;纪申忙将桓嶷搀起,发自肺腑地道:“臣原本也是担心圣人过于仁厚,又怠政,则臣只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与萧、黄诸位戮力同心,为圣人撑这几年,待圣人肯杀伐决断了,臣等也能向先帝交差了。观圣人近来所作所为,实非仁弱之君,臣等还代圣人拿什么主意呢?臣愿像侍奉先帝一样的侍奉圣人,各安其位,那才是君臣之间该有的样子。执政本就不该越俎代庖,所谓冢宰,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esp;&esp;桓嶷感动得落下泪来:“纪公、纪公。”
&esp;&esp;纪申的眼眶也湿润了:“圣人。”桓琚父子身上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小毛病,也有各自的小偏心,但是大事上都还拎得清,也能听得进话,纪申对桓嶷抱有很大的期望。
&esp;&esp;桓嶷道:“我必不辜负纪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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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就在说完“必不辜负纪公”的第二天,桓嶷就让政事堂研究一下,给侄女从郡主给提成公主。公主原是一种身份,如今变成一种等级,桓嶷怀念哥哥又心疼侄女,且只是一个公主,并无关大局,政事堂也不在这上头跟他磨牙。
&esp;&esp;桓嶷心满意足地画了个“敕”,口角含地笑地想:【大哥,阿鸾出嫁时必是公主。】消息到了福安宫,李淑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主?”她才想着阿鸾的事情,桓嶷就给阿鸾加了这么重的份量,李淑妃内心感慨无限,也感激不尽。她知道“原太子”是个尴尬又很令人戒备的身份,原太子的女儿,名份也不大好处置。一般新君睁一眼闭一眼只当无事发生,还保留着原有的待遇,就已经是厚道的人了。【大郎没有看错人。如此,阿鸾以后也不必我来发愁了。】册公主亦有礼节,桓嶷派了内官到福安宫来,协助李淑妃准备一应的礼仪,不吝金帛。到了二月末,一切就绪。
&esp;&esp;册封的使者也拣了大个儿的,用的陆尚书令——都是自家人。前来观礼的贵妇极多,场面比真正的皇女也丝毫不逊色。李淑妃自来人缘不错,一应礼仪过后,阿鸾须去拜谢帝后,李淑妃被晋国大长公主邀着同车,两人相谈甚欢。
&esp;&esp;到得宫中,桓嶷与陆皇后都在等着她们,一家人喜气洋洋。晋国大长公主打趣道:“咱们阿鸾如今只缺一个驸马了。”
&esp;&esp;桓嶷笑道:“不错,是要好好挑选。好在她才十五,并不急。”
&esp;&esp;李淑妃也想多留孙女儿两年,十五嫁人嫌早,也说:“是,如今我是再也不用着急了的。”
&esp;&esp;她们说话,梁玉只笑吟吟地看着,心道:【美娘也十五了,别的不讲,及笄的礼可得先办一个。唉,她的将来比阿鸾还叫人愁。】面上一点也没显出愁的样子来,在满殿欢喜的人群里一点也不突兀。
&esp;&esp;【唉,看看大家,干这些虚头巴脑的热闹事儿的时候也挺欢腾,也不觉得无聊。只是不知道大家是像我一样的装呢,还是真的就爱这样的过活?】梁玉一直是个没心没肺的夯货,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经历生离死别都没能让她有点情思,竟在泡在柴米油盐里之后的某一天,开始心思细腻了起来。面上还要装得没事人一样,还要活泼开朗。自己也觉得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了。
&esp;&esp;品味着这种奇怪的感觉,梁玉从宫里回到家里,袁樵还没回来。她又装成没事人一样照着原来的样子跟婆母问个好,把家务事吩咐了,过问几句产业上的事情,再问问袁先的功课、听听美娘都干了什么,最后坐在摇篮边儿上看着一双儿女发呆。
&esp;&esp;觉得日子无趣极了。
&esp;&esp;袁樵回来的时候,问:“娘子在哪里?”听说看孩子看了半天,直觉得不对劲儿,晚饭时留意看梁玉,见她也是如常说笑,还问袁先:“过两天去去岳父家吃喜酒,要不要我问问他,给你也将媳妇儿娶进来?”
&esp;&esp;好像更不对劲儿了。
&esp;&esp;袁樵不动声色,陪着吃完了饭。他们家用完饭后,通会聚在一块儿闲聊一阵儿,联络一下感情。然后就各忙各的,多数是各自看个书什么的去,他做官之后,就是处理、思考点正事。今天袁樵跟刘夫人等聊了几句,假装去书房办公务,在书房绕了一圈出来,直奔到梁玉房里去了。
&esp;&esp;梁玉已卸了妆,正斜倚着床头发呆,极美的一幅思妇图。
&esp;&esp;【她总忙得像个陀螺,闭目养神也要叫人念书给她听,现在却仿佛失了神魂似的!】袁樵不由紧张了起来,对阿蛮摆摆手,将侍女都挥退,再蹑手蹑脚往床前蹭。梁玉两眼放空,忽然开口:“你把人都打发出去了,想做什么坏事呢?”
&esp;&esp;声音懒洋洋的,带几分沙哑,勾得人从心底发痒。袁樵用力摇一摇头:“没有!啊!我看你这几天没精神,是累着了吗?”
&esp;&esp;梁玉歪着头看他:“没。一点也不累的。”
&esp;&esp;袁樵坐床边一坐,认真地说:“你有心事,从灯节上回来就是这样了。我原以为你过一阵就好了,果然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么?”
&esp;&esp;梁玉眨眨眼,种种滋味在心里翻腾,最后只问一句:“你怎么看出来的?”她自认装得还不错哩。
&esp;&esp;袁樵将她的手合在自己双掌之间,叹息道:“只要与你有关,我总会多揣摩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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