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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2页）

&esp;&esp;包裹是她昨日就备好的，里头除了几件能证明身份的信物、两套换洗衣裳、一些常用的小物件，便只有几吊大钱了。作为和亲公主，珠宝首饰她虽带了不少，但换不成铜钱，携带不方便，拿来交易也怕引人注意，只得忍痛割舍。

&esp;&esp;之后，李燕燕来到书案前，往砚台里洒了几滴清水，用手指沾着残墨，在锦帕上写道：

&esp;&esp;“我回长安。”

&esp;&esp;她想了想，又补上四个字：“见崔道衡。”

&esp;&esp;接着李燕燕小心地提起锦帕两角，移到火盆上方，在墨迹彻底变干后，她将锦帕系在了门闩上。

&esp;&esp;客房门朝内开——也就是说，在房门被打开后，进来的人，很可能最后才会看到这里。

&esp;&esp;她故意留信说要回长安，郑将军信或不信，都必然要派人往长安方向搜索，假如，假如郑将军的人能比王磐早一步得知长安城里的变动，这群人兴许有望逃出龙城——这是她能期盼的最好结果了。

&esp;&esp;做完这些，李燕燕才发觉自己小腿肚酸痛无比，毕竟马厩和驿馆间这一段距离，可以算是她两辈子里跑过最远的路了。

&esp;&esp;……这才是

&esp;&esp;龙城东南门不过是座便门，专为便利守军出入所设，门洞修得极窄，将将能容下一人一马通过。值差更房也只是间灰秃秃的泥房，屋顶上盖了厚厚的积雪，蛰伏在四丈高的城墙下，如蚁穴般不起眼。

&esp;&esp;岑骥牵着两匹马上前，快走到更房门口也不见有人出来，只有房顶升起的一缕白烟能够证明这不是座空屋。

&esp;&esp;岑骥叩响木门：“有人在吗？要出城，劳烦开下城门。”

&esp;&esp;“……啊？说什么？……出城？哦，等着啊。”一个哑哑的声音答道。

&esp;&esp;里头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接着“咯吱”一下，木门开了。

&esp;&esp;门帘子被挑开，打前头出来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士兵，四方脸膛，浓眉大眼，边往外走边提靴子，目光由岑骥扫到李燕燕身上，然后突然红了脸；后面跟着位偏年长的，精瘦干练，唇上一簇花白胡子，他虽披了件棉袍，却像是舍不得屋子里头的热气，半个身子依旧留在门帘后面。

&esp;&esp;两人都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esp;&esp;年长的一位大概是此处管事的，打量了下岑骥二人，问道：“这位小兄弟脸生，是禁军的吧？一大早出城做什么？怎么还带了位小娘子？”

&esp;&esp;岑骥朝斜后一扬脸，懒洋洋道：“那要问她。”

&esp;&esp;李燕燕会意，在马上躬了躬身，讨好般笑着说：“两位军爷，是这样的，奴婢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侍女，今天早上殿下突然说要沐浴，水都已经烧上了，可殿下用惯了的玉华瑶英香膏，偏偏哪儿都找不到。嬷嬷说兴许是出发时匆忙，误给放进嫁妆里头，没在随身箱子里，所以命我出城去营地里找一找。殿下急着用，所以才来麻烦两位了。”

&esp;&esp;那一老一少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没太听懂。

&esp;&esp;年老的迟疑道：“……什么香嘛？这么大个龙城找不见，非得公主嫁妆里才有？”

&esp;&esp;李燕燕解释道：“龙城丰饶富足，想必什么都不缺。只是我家公主自小体弱，沐浴时最易感风寒，宫里太医专门给公主调了这玉华瑶英香膏。说是里头加了生枣子、荔枝壳、杏实这许多温补的香料进去，沐浴时揉进肌理，能够祛寒抑燥，公主从小就用，向来离不开的。这香膏方子在宫里也是秘密，制法又繁复，就算王使君这儿香料齐全，一时半会儿还是配不出来，只能挨个箱子翻一遍了。”

&esp;&esp;“哎……差点给忘了，”李燕燕像是突然想起，从怀里摸出令牌递过去，“喏，您看，确实是公主吩咐，殿下还叫奴婢早去早回呢。”

&esp;&esp;那个年轻的红着脸接过令牌，又拿给另一人看，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小声嘀咕着什么。

&esp;&esp;岑骥在旁撇撇嘴，不耐烦地抱怨：“唉呀，这贵人就是事多、架子大，天寒地冻想不开要沐浴……有的人呢，自己不敢去大营，这么冷的天城里城外折腾人，你们说说，像什么话哟……哈啊——”

&esp;&esp;他竟然还打了个哈欠！

&esp;&esp;李燕燕怒视岑骥的后脑勺。

&esp;&esp;虽然二人事先没商量，可看表现，岑骥也挺会演戏的嘛，竟和她配合得默契十足。

&esp;&esp;方脸的军汉信了他们，笑呵呵地打圆场：“金枝玉叶过的什么日子，咱们做梦也想不出来。这、这位姑娘也是奉命行事，也没办法嘛。”

&esp;&esp;李燕燕冲他甜甜一笑：“大哥说的是公道话。”

&esp;&esp;岑骥牙疼似的嗤了一声，套近乎地问：“两位兄弟怎么称呼？”

&esp;&esp;“我叫王荣，呵呵，跟王使君还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大家伙都叫我老王，”讲话的是花白胡子，他指了指四方脸，“他是杨通，家里面排行第七，我们都管他叫杨七。您呢，您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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