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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嗯,顶天立地。
&esp;&esp;“我看你是有病。”
&esp;&esp;朱塞佩这样对自己说着,并为自己的无可救药而感到心力交瘁。他捡起了那放在桌面上的眼镜,又看了看手上的镀金腕表:
&esp;&esp;十一点四十八分,泽维尔还没有回来。
&esp;&esp;那位小少爷可能是真的在外面包了情人,有了别的爱好,所以鬼混到这种时间也毫无自觉。朱塞佩想到这里,有些莫名的嫉妒和愤慨,他觉得自己也应该走出门去,收拾得平头正脸,然后到街边随便钓一个符合胃口的男人。
&esp;&esp;可是,当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这位顾问先生就彻底断绝了这种龌龊不堪的念头。他的腰背上好像针扎似的隐隐作痛,这种疼痛,让他不得不狼狈的靠着墙壁,然后像老头子那样捶起了后腰。
&esp;&esp;朱塞佩觉得自己是上了年纪,不堪生活的重负,于是这位前一秒还在发誓要顶天立地的男人,现在却觉得应该早点睡觉,提前过上老年人的生活。他转身,用象牙色的,纤长的手指挑开了百叶窗的一角。窗外夜色浓重,似乎还下起了小雨。霓虹灯艳丽的颜色在雨雾里交错,好像某种幻惑的舞台光影。
&esp;&esp;芝加哥,今天也在上演着传奇。
&esp;&esp;朱塞佩放下了窗页,决心不再等那位小少爷回来,说到底,泽维尔是个成年人了,不需要他这样无微不至的保护。这种想法,令这位顾问先生在感到解脱的同时,还有点微不可见的心酸。他松开那条花纹素雅的丝绸领带,脱下了身上的毛呢西装,然后把它们工工整整的挂起。他又解开了衬衫的衣扣,扒掉皮鞋和袜子,然后赤着脚走进了里间的卧室。
&esp;&esp;而就在他正要走进浴室的时候,泽维尔,那位小少爷,却出现在了卧室的门前。他愕然盯着朱塞佩那半裸的,线条挺拔的身体,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位顾问先生的真正目的。他相当心虚的,扔掉了脑中那些譬如朱塞佩会躺在床上等他的,糟糕透顶的念头。
&esp;&esp;这位小少爷尴尬的关上了房门,然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抬起那双蜜棕色的眼睛。他用一种认真的,好像要看破一切的眼神,对朱塞佩说:
&esp;&esp;“你可以先去洗澡,但是等下,等下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esp;&esp;朱塞佩听了,心跳猛的漏了一拍,他觉得自己的胸膛有些发闷,嘴里甚至泛起了苦涩的感觉。他知道,泽维尔终于要和他摊牌了,自己马上就要不情不愿的了解到那个可恶的情人的名字了。朱塞佩在悲哀的同时,还感到一阵巨大的无可奈何。说到底,他一个不配拥有爱情的娼妓,又该怎样说服一位浪漫多情的男人呢?
&esp;&esp;但他还是,仍旧,不得不,努力打起了精神。他缓缓的,从床边的衣架上,拿下了那件奶油色的丝绸睡袍,并把它披在了身上。雪白的羽绒被凹陷下去,温暖的,全然不似他那已近冻结成冰的内心。
&esp;&esp;朱塞佩坐在床沿上,仰着脑袋,看着那位小少爷异常严肃的表情。他呼吸了几下,确保自己可以承受住各种各样的打击,然后他说:
&esp;&esp;“你现在就可以告诉我,不然我该怎么安心的洗澡呢?”
&esp;&esp;泽维尔无言的点了点头,坐在了朱塞佩的对面。他身上带着些微的,初春夜晚的寒意,而那寒意好像是长腿的,带刺的,竟然可以渗进皮肤和骨髓里。泽维尔沉默着,让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他盯着朱塞佩那没戴眼镜的面孔,觉得那双灰绿色眼珠里的情感有几分罕见的真实。他说:
&esp;&esp;“朱塞佩,我收拾了那几个伤害桑德拉的杂种。”
&esp;&esp;“什么?”
&esp;&esp;朱塞佩几乎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花了大概一分钟的工夫,才弄明白泽维尔这阵子早出晚归的原因。他感到愤怒,为自己那愚蠢透顶的猜测,愚蠢透顶的心虚,也为泽维尔那超乎想象的行动。
&esp;&esp;可就在他想破口大骂以前,泽维尔却突然凑过去,用一双大手按着朱塞佩的双肩。安全距离被猛然突破的感觉让朱塞佩浑身一颤,他情不自禁的望着泽维尔的眼睛,想从那双猛兽般的眼睛里找到一点熟悉的情绪。
&esp;&esp;但泽维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与他呼吸纠缠着呼吸,他似乎是个陌生的人物,是个朱塞佩完全不能预料的人物。这让那位顾问先生汗毛倒竖,并本能的架起了全部心防。
&esp;&esp;泽维尔知道,这件事情最好烂在他肚子里,一辈子也不要和人提起。然而他却感到一股莫大的压力,这种压力催促他向人倾诉,向最信赖和深爱的人倾诉。尽管那倾诉本身也是一种无形的伤害,但他依旧惊讶于自己的冷静,他从未像此时此刻这样头脑清晰,条理分明,他甚至可以察觉到朱塞佩脸上那一丝一毫的,恐惧的表情。
&esp;&esp;“你要知道,你和毒贩们达成的交易,是巴罗内和其他组织的约定,不是桑德拉的公平。”泽维尔神色平静的,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和朱塞佩解释,他说:“所以我找了几个帮手,几个不会被条子查到的帮手,然后做成街头斗殴的样子。我和他们是单独接触的,没有动手,也不想告诉桑德拉。我只是坐在车里看着他们拳打脚踢,然后像买东西那样付完了钱,了结了这笔生意。你无需担心,我没有闹出人命,只是要他们痛苦而已。”
&esp;&esp;朱塞佩听了他的解释,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基督,泽维尔,那个小少爷,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他想劝说几句,告诉泽维尔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可是他的脑袋眼下却被惊愕与怀疑充斥得毫无缝隙。朱塞佩不知该从何说起,他该斥责那位小少爷的轻率,还是背地里搞一些见不得光的动作?但是,泽维尔又有什么错呢?他做得足够小心,他也有他自己的道理。
&esp;&esp;只是,只是这不像他的小少爷而已。
&esp;&esp;朱塞佩弄不明白,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是什么让泽维尔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并非执着于过去那个冲动易怒,并且不谙世事的少爷,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现在的泽维尔才像一个真正的黑手党成员。但朱塞佩还是不安,他觉得眼前的泽维尔太过陌生,好像一个完全不同的灵魂替换进了那副躯壳。他低下头,不敢直视那充满魄力的眼神,并一边颤抖着眼睫,一边说:
&esp;&esp;“泽维尔,这不是会不会被条子发现的问题,我只是觉得你该和我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esp;&esp;“和你商量……然后被你劝服,放弃应有的道义……朱塞佩,你不得不承认一个既定的事实。我和你是不同的人物,有着不同的思考。我没有办法像你那样处理问题,可是你不能……你迟早不能干涉我的决定。”
&esp;&esp;那位小少爷觉得有些内疚,并深感自己的无情。可他觉得,此时此刻,必须要把这件事情阐明。因为,这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莫大的福音。泽维尔说完,忐忑的望着那朱塞佩额前的碎发,并看那碎发上因呼吸而颤动的光泽。他害怕,害怕那位顾问先生质疑他的说辞,害怕到想要用力亲吻他的地步。
&esp;&esp;“泽维尔……”朱塞佩过了好久,才抬起了他的眼睛,一双灰绿色的眸子里映着灯光,灿灿如星。他叹了口气,说:
&esp;&esp;“叔叔只好原谅你的任性。”
&esp;&esp;泽维尔听了,从喉咙里发出一点轻轻的笑声。他趁朱塞佩不注意,伸手揽过他的脑袋,和他额头贴着额头,然后在那极度亲密的距离中,论断说:
&esp;&esp;“亲爱的,明明是你比较任性。”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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