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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压抑似乎成了她的本性,身体的愉悦和痛苦,都需要压抑着不断堆积才能获得更强烈的回馈,她拥紧了他,指尖紧抓他袖下皮肉,喉间却锁死,躯体微微颤栗,弓着的腰忽然松弛下来,她阖上眼,像即将窒息的溺水者一样浮上水面,终于沉重地喘了一口气,眼泪随之滑落下来。
&esp;&esp;快慰和痛苦几乎是同时到来,但那之后却是精神的莫名松弛,什么都不愿去想,也不打算推开他。他沉甸甸地覆在上方,头埋进她的肩窝,手则移上来拥着她,喘息声渐止。
&esp;&esp;屋外风平浪静,没有雨声,也没有风声。只偶尔有巡夜的内侍走过,步子都极小心谨慎。过了半晌,李淳一抬起手去触摸他额头,指腹甫一触上,便又缩回去,滚烫,烫得让她害怕。他发高烧到这等地步,她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从长安赶到这里,又如何避开守卫、准确地寻到她的下榻之所。那滚烫之余还有潮意,是眼角的泪。
&esp;&esp;他分明是哭了的。
&esp;&esp;这眼泪让她觉得心头酸楚满溢,甚至忍不住伸臂回抱他。
&esp;&esp;沉重却低缓的呼吸声清晰响在耳畔,她确定他睡着了,这才松开手,吃力又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身体翻进榻里侧,随后裹好了身上的袍子。再回头看一眼,他身上的衣裳仍是完好,只是那风尘仆仆的寒气已是不再。
&esp;&esp;她扯过被子躺下来,亦将他也圈进这被窝里,榻上一方天地,此刻终得几分安稳。
&esp;&esp;都是困顿了多日,终于松弛下来的身体,临港可安眠。
&esp;&esp;夜一点点深,最后走入尽头,便与白日交接。将明未明时候,夜倦乏朝日也懒,鸟却勤奋啼叫唤人醒。李淳一惺忪睁眼,下意识去探他额头温度,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esp;&esp;她醒了醒神,才发觉他也睁开了眼。挨得太近,以至于呼吸可闻,体温互知,是被迫诚实的姿态。昨晚两人几乎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心却格外贴近,哪怕无言,心中的感受也得以传递。
&esp;&esp;宗亭眼底藏着疲意,烧已退了不少。他的身体有些凉,声音难得带了些鼻音:“我看了药案。”手指穿过她指间,用力交握:“我错得有些离谱,我以为那时你是因为知道自己要走,所以那晚才来。”
&esp;&esp;“不告而别不是我的行事风格,你怎么会那样想?”她停顿了一下,头发无意蹭擦着他的脸:“那晚我想的是,倘若你能振作起来,就与你一起远走高飞离开长安。”她轻嘲般笑了一下:“想想是有些天真。”
&esp;&esp;少年时候不切实际的想法果然都被现实砸了粉碎,但没关系,低下头,将碎屑粉尘扫一扫,收进匣子里,直起身就可以继续前行。
&esp;&esp;能放下时,就该放下了。
&esp;&esp;李淳一出乎意料的平静,心底藏着的一些惧意似乎也随那个夜晚过去了。她手心下他的体温在缓慢升高,连呼吸也变得灼热,于是她话锋突转:“我知纪御医很厉害,那日他来尚书省,自然不是因为我得了风寒,而是来查探其他。”
&esp;&esp;她顿了顿,迎向他的眸光:“告诉我结果。”
&esp;&esp;宗亭喉结轻滚,眸光倏黯一瞬,还未及讲,她便又追问:“是不是难孕?”这追问甚至藏了几分自信揣测,尤其在她看向他目光时,变得更笃定。
&esp;&esp;“既然这样,那许多事倒省心了。”她握住他下颚,抬头吻了上去。
&esp;&esp;☆、
&esp;&esp;早晨刚刚苏醒的身体略有些迟钝,但体温与放松姿态却是说不出的舒适。深秋晨冷,被子里的温暖令人眷恋,也使人感觉安全。李淳一的手在柔软锦被下游走,指头探进对方的袍袖里,贪恋地摩挲。
&esp;&esp;除去他的外袍,隔着单衣,温度愈显得真实。无比熟稔的亲吻,彼此知道如何取悦,又如何交融,时隔多年的接纳尽管仍有痛苦,然那贴合却令人为之颤抖,连喘息与心跳的节奏都互相配合,似乎这些年的空白轻而易举就能被填满,好像再无沟壑横亘在他二人之间。
&esp;&esp;锦被下的身体交缠,缓慢而热烈,清早懒散的身体逐渐复苏,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李淳一没有掩饰自己的欲望,甚至坐了起来,因燥热而褪到腰间的锦被已经皱巴巴,俯下身,长发便垂落到他胸膛。单袍敞开,更能感知他心跳与起伏,指腹触及之处是一片火热。
&esp;&esp;这渴望压制了多年,藏着独一无二的思念,也收留着经年酸楚,似乎彼此交付清楚了,才能坦然面对将来的路。
&esp;&esp;屋外渐渐亮起来,有内侍来来往往,室内却愈发热切而急促。堆积起来的快意即将要冲破理智樊笼,然李淳一却仍锁死了喉咙,宁愿享受窒息的压抑也不愿出一丁点声。她即将失控之际偏头看了一眼明亮的窗户,有人影从白茫茫的窗口走过,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臂膀,头低了下去。
&esp;&esp;她咬了他,这一口比当年在国子监废楼阁上那一口还要狠戾,同时她松开牙关,局促又失控地喘了一口气,终于出声:“相公好好养病,伤也要好好养,不然会留疤。”喘息难平,结束那压抑自控的她才稍微显出一些人情味,宗亭如获至宝,尽管代价是被狠狠咬破的皮肉。
&esp;&esp;宗亭抬手擦了一下脖颈间的血迹,递到唇边轻舔了一口,黑眸深不见底,喘息声倒是平息了下来:“殿下将臣的脖子咬成这样,是不愿让臣见人吗?”
&esp;&esp;“是,你亟需休息,我正好送你个理由。不要出去了,就在这里待着。”李淳一欲起身离开他,却被他倏地拽了回去。
&esp;&esp;她周身疲惫,被他圈进怀,悄无声息的肌肤温存似比热切的需索更令人身心温暖。两人额头相抵,各自都平定了一会儿,李淳一低哑开口:“相公昨晚哭了,我大约清楚你害怕什么。”她将手掌贴上他心脏的位置,声音低得如叹息:“你还是放不下。”
&esp;&esp;他在阴云下,而她却似乎已完全走出了雨雾阴霾,即将去迎接崭新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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