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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谦溢大为慌乱,面上却轻松,笑道:“她哪里有什么来历,不过是儿子在乡下买的一个丫头罢了。”“胡扯!”唐令大怒,道:“何首辅之侄李宝玉打死了曹侍郎的儿子,曹侍郎毕竟位卑,不敢拿何首辅怎样,心有不甘这才投靠了本督,他将晚冬的来历可是说了个清楚,哼,她明明是从你们福满楼一个叫梅姨的手里出来的,几时又是你买的?可是扯谎!”一想到这儿,唐令更怒了,他之前听曹侍郎说起晚冬的行径时,已然厌恶这种风尘之女,可哪里能想到晚冬就是他的小婉!这会儿他冷眼瞧了章谦溢半天,也品出点东西,这小子果真是在乎小婉的,如此……“本督与荣明海不睦已久,很是想送他一份大礼,我看就送他一具美人尸体得了。想来不过是个风尘女子,他就算心里有气,也不敢拿本督怎样。一个一点用都没有的女人,只是生了张巧嘴,蛇蝎心肠惹出诸多祸事,本督若是出面了结了她,说不准何首辅会向本督靠拢也未可知。”“干爷!”章谦溢急出了一头汗,他呼吸急促,口舌发干,横了横心,道:“其实晚冬真和荣明海有点关系,她是有用的,您不能杀她。”唐令登时紧张,却做出满不在乎之样,淡淡道:“有何关系?”章谦溢咽了口唾沫:“儿子若是说了,您会饶她一命么?”“哼!”唐令冷哼了声,不屑道:“你倒是个痴情种子,说说看,让本督听听到底顺不顺耳。”章谦溢用袖子抹了把面上的冷汗,做贼似得四下看了眼,小声道:“晚冬姑娘本来是寒水县乡绅吴家的长媳,约莫三年前,吴家用重金骗了沈家,将女儿嫁了进去。谁知小妹还没下轿子,那家大爷就死了。小妹家里穷,惹不起吴家,只得去守活寡。那吴二爷早都看上小妹,竟将小妹给……强.暴了。”说到这儿,章谦溢的声音明显有些愤恨,他深呼吸了口,接着道:“那寒水县的李县令与何首辅是亲戚,李县令的女儿李明珠看上了吴二爷,竟将已经怀孕的小妹捅了几刀子,小妹命大逃了出去,被正巧去寒水县拜神的侯夫人戚氏所救,戚氏无子,将小妹带回大梁,像养猪似得养了起来,等小妹生了孩子,转手就将小妹卖给了地痞黑三。”“接,接着说。”唐令的脸已经黑沉下来了,但却平静异常。“您是知道的,儿子向来与梅姨不睦。”章谦溢冷哼了声,不屑道:“梅姨这老娼妇弄出个园子,专门接待何首辅这一党人,这事儿子在半年前才知晓。黑三瞧见小妹国色天香,有心发大财,于是找到梅姨,谁知梅姨仗着有高官撑腰,竟用一支破铜钗强买走小妹。黑三气不过,找到了儿子,儿子这才开始暗中调查梅姨园子里的事,还有小妹。小妹在园子里可是受尽了侮辱和委屈,儿子瞧她实在可怜,再说也有心将戚夫人这个隐秘送给您,这才收留了她。”唐令心如刀割,可却淡淡一笑,暧昧地看向章谦溢,挑了挑眉,道:“这姑娘貌美如花,你小子难道就不动心?你这家伙最喜在女人身上下功夫,告诉干爷,你有没有对她那个?”章谦溢大为尴尬,好像还红了下脸,微点了下头。他似乎有难言之隐,想了下,叹道:“小妹性子高傲,是不从儿子的,哎,其实儿子也是为了干爷您着想。荣明海为了给自家夫人遮羞,万般不情愿下才同意小妹跟了他。儿子想算着,咱们得在姓荣的身边安插自己人,而小妹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为了干爷,儿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早上绑了她,强行,强行,”“你大胆!”唐令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他噌地一声站起身来,四下里乱看,终于在墙上看到了一把长剑。唐令疾步走了过去,拔剑,将剑身随手扔到一边,提着剑鞘,一步步朝着章谦溢走去。他清楚章谦溢是什么货色,也清楚章谦溢为了和梅姨争利会使出什么手段,小婉在他手里,就像一件可买可卖的货物,一只随意利用的棋子,一个可以任意玩弄的……妓.女。每当想到才刚看到小婉的样子,他就心疼的难以自抑。“不要碰她,不要绑她,不要脱她的衣服。”真是头活畜生!“干爷,您?”章谦溢一脸不解,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唐令步步走来。他仍着急和唐令交易,以此秘密换下小妹的命,身子朝前倾了下,笑道:“小妹瞧着长了张聪明的脸,其实糊涂着呢,心又软,很好控制。我都给她说好了,等荣明海不在了,就去找她厮混,不愁探听不到荣明海的,”忽然,只听啪地一声巨响,唐令竟然拿着剑鞘,直接狠劲儿抽打章谦溢的左脸,登时就将男人鼻血打出。“咳咳咳。”章谦溢捂着嘴咳嗽,他不明白干爷为何突然变脸发凶,而且打他的力度太重,仿佛跟他有深仇大恨似得。他感觉脸疼得仿佛掉了层肉,后边那颗坏牙好像……一吐,血唾沫里果然有颗碎牙。章谦溢大惊失色,捂着脸连连求饶,一出声,发现声音都变了,如同口中含了个鸡蛋。“干,干爷,不,督主饶命啊,您怎么了,可是小人哪句话说错了。”唐令不说话,整个人有如从地狱走出的修罗,拿着剑鞘就是打,章谦溢越是说话求饶,他打得越狠,毫不留情。正在此时,孙公公忽然推门进来了。他面色看着非常急躁,只是略扫了眼地上的章谦溢,就匆忙给唐令行了一礼,慌道:“督主,您快去瞧瞧吧,小姐此时腹痛异常,正捂着肚子哭呢,老奴劝了好久,可她根本不叫太医碰她。如今小姐她脸色煞白煞白的,瞧着贼吓人了。”“啊。”唐令失神,剑鞘从手中掉落,根本无暇再顾得上去打章谦溢,口里念叨着小婉,疾步出了正殿。地上的章谦溢此时受了重伤,他咬牙硬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拉住要离去的孙公公,咽了口血唾沫,低声问道:“公公,干爷为何大发脾气?咳咳,您可知晚冬姑娘如今,”“行了吧公子!”孙公公不耐烦地甩开章谦溢的手,鄙夷地打量了眼男人,摇头冷笑:“你还敢提晚冬姑娘?没错,你是督主的干儿子,可她却是督主的亲侄女!你就自求多福吧。”小叔护短屋里又香又暖,才刚乌央央了涌进来有好多人,婢女、太监端着茶点、药箱等物跪在地上,两个穿着官服的太医急躁地站在床榻边,交头接耳不知在商量什么。或许在说:床榻上这位小姐是何许人也,怎会上了督主的床?总之来头不小,咱们吃罪不起,还是小心应付为上策。或许在说:医家讲的是望闻问切,小姐她将床幔拉下来,咱们看不见她的病容,更把不到她的脉,这可怎么治。又或许再说:听她口里直喊疼,才刚哭的都咳嗽了,可这会儿痛苦地呻吟声逐渐弱了下来,难不成疼晕了?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有疑问,可谁也不敢掀开帘子看,更不敢问一句原委,因为说不准一多嘴,口里的舌头就不保了。沈晚冬此时蜷缩在软塌上,她将锦被蒙在头上,手里紧紧攥着支金簪,闷热和小腹传来的坠痛让她有些难以呼吸,她用簪子尖锐的尾部戳指甲缝,试图让自己稍微清醒。今儿白天的时候,玉梁曾给她说过,这种避孕药服下后肚腹会异常疼痛,其实她感觉倒罢了,和来红时的小腹坠痛差不多。可这会儿一定要装作痛不欲生的样子,不是么?其实她在唐令开口叫“小婉”的那刻,已经察觉出这位权阉正是失踪多年的小叔。但能爬到这种位子的,岂是草率之辈?唐令年岁不大,却两鬓微白,安知不是多年里思虑算计过甚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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