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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第2页）

&esp;&esp;这么多日相处下来，她太明白这样的平静之下暗藏着怎样汹涌的怒海。

&esp;&esp;很多时候，越是平静，越接近死亡。

&esp;&esp;她不敢抬眸，她根本不敢想象他此刻的情绪，但命终究是自己的，无论如何也要争取一次。

&esp;&esp;于是俯身道：“罪妾不敢奢求陛下原谅，无论陛下如何责罚，罪妾都认，只是罪妾还有话说……”

&esp;&esp;傅臻轻叩桌面的指节微微一顿，眼尾挑起，“有什么话，抬起头来，看着朕说。”

&esp;&esp;阮阮咽了咽喉咙，浓烈的紧张感替代了长久的恐惧，她停滞了许久，心内兵荒马乱，那日遥州城内的马蹄踏踏声犹在耳边。

&esp;&esp;缓缓起身时，眼泪却在这时候不争气地落下来。

&esp;&esp;傅臻抬眸静静地注视着她，眼尾泪痕斑斑，两颊和鼻尖都泛起淡淡的绯色，像温水里晕染开的一抹朱砂红。

&esp;&esp;阮阮深深地看着他，那样飞扬的剑眉，深沉的眼，那一道伤疤，与记忆中将军的脸一点点地重合。

&esp;&esp;她苦笑了一下，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也许陛下不会相信，觉得我为了活命才会想出这么拙劣的理由，但我可以性命起誓，我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esp;&esp;手边灯火煊然，将他的面色照出明昧的两极。

&esp;&esp;他在这片灯火里，沉默地与她对视。

&esp;&esp;阮阮一边哭，一边笑道：“陛下可还记得，我曾问过陛下可曾去过遥州，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睡在陛下枕边的晋江正版独发她一定会好好对陛下的……

&esp;&esp;傅臻紧紧盯着她看了许久，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流放。

&esp;&esp;初进玉照宫她在枕边瞧他半晌的反常，问他屠城、问他可有去过遥州时的急迫与反常，甚至连时间和称呼都一一确定……

&esp;&esp;慢慢想清楚之后，他沉沉地缓了口气。

&esp;&esp;心疼她过去的同时，心中又忍不住浮现出淡淡的欢喜。

&esp;&esp;傅臻命犯孤星，年少失恃，而先帝待他并无一点温情，有句话说得好，“皇家无血亲”，亲情是最靠不住的，天家夺嫡与世家大族里的明争暗斗他见过太多太多。至于交情就更是假仗义，这几日大理寺暗中举报的书信雪片似的飘进来，家族荣辱和生死大事面前哪有什么情义可言？

&esp;&esp;可恩情不一样，有时候是记一辈子的。

&esp;&esp;尤其对于阮阮来说，无父无母，无人可依靠，于是救她的那个人便成为了生命中唯一的一抹亮色，这辈子就忘不掉了。

&esp;&esp;傅臻心里掂量着，一时间觉得自己在她面前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esp;&esp;再一抬头，看到那怯怯的雾眸，他唇角那抹笑散得干干净净，又是个威严冷厉的陛下：“跪那么远作甚，朕能吃了你？”

&esp;&esp;阮阮听他只说一句“过来”，并不知是怎么个过来法，她现在只是个犯了欺君之罪的坏丫头，身份比慎刑司那些犯了事的宫婢还不如，自不能像从前那样去勾他的手，更不敢坐到陛下的腿上！

&esp;&esp;尽管与陛下有一些旁人没有的过往，可那是她自相情愿想要报恩，陛下早就不记得她了。

&esp;&esp;他若想要杖毙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esp;&esp;阮阮只往前膝行半尺，又朝他瑟瑟地磕了个头，艰涩地道：“罪妾原本福薄命贱，若不是得陛下相救，恐怕早已经死在北凉人的手下，即便阴差阳错进宫为陛下侍药，是陛下自己种善因所得的善果，也是罪妾修来的福分。”

&esp;&esp;傅臻听到“罪妾”二字就烦闷，按了按眉心，沉沉地看她：“所以你打算怎么报恩？”

&esp;&esp;阮阮哭得眼前一片模糊，泣不成声道：“如若陛下不嫌弃罪妾粗笨，罪妾愿意为陛下端茶倒水，鞍前马后服侍陛下。陛下若不愿见我，只将我扔在茶房、浣衣司，哪怕是做冷宫里的洒扫宫女，罪妾也毫无怨言。皇宫是陛下的皇宫，罪妾便一辈子做宫中的婢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为陛下分忧。”

&esp;&esp;她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通，傅臻早就不耐烦，冷笑着看她：“欺君乃是死罪，便是王子犯法也该与庶民同罪，可朕的美人却只被剥夺位份罚做一名宫女，你让朕往后如何御下，难不成让满朝文武、天下百姓指摘朕徇私枉法，昏庸无道吗！”

&esp;&esp;阮阮被他凌厉的语气吓得浑身一震，赶忙跪地请罪：“是罪妾目无王法，请陛下降罪！”

&esp;&esp;陛下已经在外恶名昭彰，老百姓都闻之色变，可阮阮知道陛下是很好的人，若是为了自己，再毁一笔陛下公允英明的形象，那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esp;&esp;阮阮怕极了，想到从前他说过的那几样死法，浑身都冷下去，她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攥住他袍角，泪流满面：“求陛下看在罪妾为陛下侍药的份上……赐鸩酒吧，罪妾不想被杖毙，也不要……”

&esp;&esp;至于凌迟、剥皮那些残忍的字眼，阮阮更是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esp;&esp;傅臻攥紧了手掌，指节错位的声音在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esp;&esp;他猛一伸手，将人从地上捞起来。

&esp;&esp;阮阮浑身犯怵，膝盖抵着他的腿，这才勉力站直了身子。

&esp;&esp;陛下的手掐在她手臂上，力道重得快要嵌进去，阮阮颤巍巍地垂着眼不敢看他。

&esp;&esp;傅臻向来见不得她哭，这会子心尖也跟着疼，想来是方才气得狠了才那样训斥，此刻竟也有些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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