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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思语一边嘀咕着“根本就是穿什么你都觉得好”,一边把衣服带进试衣间,她还没把更衣间的门完全关实在,就听见外面有人道:“老赵,哎呦,你跟你太太出来逛商场啊。”她透过试衣间的门缝看出去,她的父母都是背对着她站着的,跟他们打招呼的也是一家三口,不知道是同事还是朋友关系。她也不试穿衣服了,直接捧着衣服从试衣间里走出来,走到他们身后,叫了声:“爸、妈。”她看见她转过身来,脸色有点泛白,揽住她的肩笑道:“这是我的女儿思语。”对方那一家三口中的妻子顿时打了个愣怔,直直地盯着赵思语看着。赵思语被看得有点发毛,便假装若无其事,笑着问:“阿姨,怎么了?”阿姨忙不迭地摇手:“不,没什么,真没什么。”她觉得从这一家子出现之后,她的父母都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的母亲随便挑了几件衣服,就让导购去开单子,然后他们急急忙忙离开了这家店。赵建国看着她一步两回头,就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喜欢的衣服没有买?”赵思语摇摇头:“不是的,我觉得那一家人很奇怪。”正好他们走到拐弯处一家餐厅的位置上,父母就建议先吃午饭,吃完饭再继续逛。赵思语自然也不会有异议。她还想着,如果她等下借着去洗手间的借口跑回那家店去,是不是还能够碰见那一家人?等上菜的时候,赵建国就一直在抽烟,母亲就一直跟她东一句西一句地聊天,但是看得出来他们都有些心不在焉。赵思语等了一会儿,便借口去洗手间离开座位。洗手间跟餐厅的大门自然不在一个方向,不过恰好她走过的路上,摆了一盆巨型盆栽,正好能挡住她的身形。她小跑了两步,直接出了餐厅,要往之前那个牌子的专柜走去,才走了不多久,就又碰见那一家子。她喊了声:“阿姨,请等一下!”那一家人立刻就停下来,尤其是直接打量她的那个女人,看见她时更是眼神复杂:“你叫我?”“是啊,”赵思语飞快地说,“阿姨,你刚才是有话想单独对我说吗?”“……我没有,你弄错了。”“可是——”怎么会这样,明明她刚才还觉得她欲言又止的,怎么可能又没有下文了,赵思语连忙道,“阿姨,请你帮帮我。”“帮你?你要我帮你什么?”“这个……”她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对啊,她应该让她帮助自己什么?先不说她对于她赵思语来说,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怎么能要求一个陌生人帮她这个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事情呢?对方看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又问道:“你真的是老赵的女儿?叫赵思语?”赵思语抬头看着她,点点头。她正要说话,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了赵建国的声音:“思语,你在这里干什么?”赵思语只觉得心头一滞,大脑里飞快地想着该如何编个正常的理由出来。那个女人反而挺自然地笑了:“思语在问我,我女儿身上那件衣服是在哪里买的。”她从包里取出笔和便签条,写了一个号码,递给她:“我一时想不起来,家里应该还有小票留着,我回头找到了再告诉你。”她又朝赵思语眨了一下左眼,就转身走了。赵思语捏着那张写了一个手机号码,还有一个“林”字的便签条,思绪万千。她很快收回各种各样的猜想,又做出乖巧的样子,挽住父亲的手臂:“我好饿啊,老爸,不知道菜上了没有?”赵建国脸色稍霁,带着她回到之前的位置。他们吃完饭,赵思语的母亲觉得有点累了,想回车里休息,让赵建国继续带着女儿买衣服。赵思语也根本没有心情再逛下去,就提议回家,她也有点困了。她攥着口袋里的那个电话号码,既然对方留了电话给她,应该是有话要对她说。只要她借口睡午觉回到房间里,就可以用手机悄悄给她打电话了。她回到家里,又陪妈妈做了一会儿,正要说回自己房间,就见父亲端来两杯牛奶。他笑着说:“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粗心,居然早上都忘记喝牛奶了。”赵思语接过杯子,就把牛奶喝了,又等她妈妈也喝完,才接过杯子一起拿去厨房洗。她洗完杯子,正好看见父亲站在阳台,把洗衣机的电插座插上,似乎是准备洗衣服的样子。她走过去,说了一句:“爸,我有点困,就回房间睡觉去了,有事你把我叫醒。”赵建国回头看了看她,突然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好啊,你去睡吧,小懒猪。”赵思语被那一句小懒猪叫得有点感慨,也有点感动,可是她现在还没把事情都弄清楚,先缓缓再感动也不迟。她回到自己房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一直在说自己很困,说着说着便成了真,她现在真的开始有些睡意上头。她看着窗外,外面阳光明媚,有小虫装在窗户上,一碰一碰发出沙沙的细响。而阳台上,赵建国正在用洗衣机洗东西,那阵阵的滚轮转动的声音,让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她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拨号,就闭上眼睛睡着了。她在睡梦还惦记要打电话,她甚至迷迷糊糊地梦见自己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去外套口袋里拿那张写了手机号码的便签条,然后用手机开始拨号。她一边对照着便签条上的数字,一边小心翼翼地按下一个个数字,可是到了后面,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看不清纸上的字,她着急得不得了,几乎急出了满头汗。赵思语猛得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还在怦怦地跳动,她停顿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能再拖时间了,时间越长变数越多,便挣扎着坐起来,去拿她挂在书桌椅背上的外套——然后,她觉得自己所有该有的面目表情都凝滞了:她上午穿过的那件外套不见了!她冲出房间,只听阳台上的洗衣机还在轰隆隆地转动,她直觉她的那件外套已经进了洗衣机,便又冲过去,按了暂停键,把洗衣服打开,在里面寻找着自己的那件外套。果然,那外套是在里面。她的一颗心也渐渐地开始往下沉,她捞起的外套,把两个口袋都翻出来看,里面空荡荡的,连半张纸屑都没有。——赵思语跑到客厅,他的父亲正坐在客厅里的差几遍看报纸,她开口就问:“怎么把我的外套洗了?这件外套我今天刚穿了一次,根本还不脏。”赵建国诧异地看着她:“外面太阳这么好,今天洗了很快就能晒干。你这是怎么了?”赵思语吞吞吐吐道:“可是、可是上午那个阿姨留给我的手机号码还在口袋里面……”“你不早说,”赵建国摇摇头,“我以为口袋没有东西,也没顾得上检查,就直接放进洗衣机里了。”她猜想最后的结果多半也是如此,她肯定是找不回那个手机号码了。她心中原本的不安都开始放大,她开始有点确信,眼前那一对夫妻根本就不是她的父母,她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女儿,不然为何看到他们认识的人给她留了手机号码,就会这么担心。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又想起在商场里遇见那位阿姨的时候,她听说她是赵思语时,脸上那怪异的表情——她没有必要故作玄虚,这其中一定是有问题。赵思语想着要不要打电话告诉夏臻这件奇怪的事,可是想了想又觉得还是不要了。不管她现在到底十二岁还是二十七岁,有些事情是必须自己去面对的,她总是对他撒娇抱怨,就永远都不能独立。她打定注意,便笑着说:“那样好可惜,我真的很喜欢那位阿姨的女儿的衣服。”赵建国自然而然地安慰她:“等下次吧,下次再碰见她可以再问的,再说漂亮的衣服这么多,你妈今天也给你买了这么多,我还怕你到时候都换不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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