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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第1页）

&esp;&esp;“你且先去换身衣服。”汁琮和颜悦色，朝姜恒说。

&esp;&esp;“是。”姜恒答道。

&esp;&esp;“那就待会儿见了。”汁琮淡淡道。

&esp;&esp;正殿内，雍国朝廷三公九卿，文武官暨部下共计四十二员，按席次就座。

&esp;&esp;汁琮高据王案前，以武人姿态就座，两腿稍稍分开，那是非常无礼的动作，但汁琮素来目中无人，也从未有人敢劝诫他。

&esp;&esp;太子泷匆匆忙忙前来，入议席。

&esp;&esp;为一个人，在春分、秋分日之外的时间临时加设琉华殿议政，这是雍国议政之举最高的待遇，昔年管魏入雍时启动过一次，那年主持“问政”的，还是汁琮的父王。

&esp;&esp;琉华殿仿郢国朝阳学宫所建，如今每年春、秋两议，俱由太子主持，名号也成了“东宫议政”，意图找出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强大的办法。汁琮继位之后，大多只走个过场，缘因读书人掉书袋太严重，听得昏昏欲睡，没什么高见。

&esp;&esp;但今天他必须认真对待，为姜恒开一场议政，并试清楚他的深浅。这一路上，姜恒的所作所为，尽数证明了他是有本事的。

&esp;&esp;“姜恒回来了，”汁琮坐在王位上，说，“刚抵达国都，便水也不喝，饭也不食，要求孤王召开问政，今日便特地为他加开一场。”

&esp;&esp;太子泷坐在案几后，已得曾嵘打点。事实上姜恒游历的这些日子里，曾嵘得父亲密信，早在东宫之主面前，好好夸大了一番姜恒忧国忧民的高尚之举，听得太子泷将信将疑，毕竟姜恒来时只在落雁待了三天，正好看看他的本事。

&esp;&esp;“王儿？”汁琮说。

&esp;&esp;“姜卿为我大雍奔走劳碌，”太子泷说，“自当好好倾听。”

&esp;&esp;他是站在姜恒这一边的，有很多话，他想说很久了，奈何汁琮不听他的，缘因他是他的儿子，在父亲的眼里，儿子始终是个小孩。就像曾嵘常说的，哪怕家中夫妻二人，相处日久，其妻亦渐不认同他的意见，反而招致许多没来由的争吵。

&esp;&esp;外人所说的话，往往比最亲近之人要有用得多。念及此事，太子泷只觉既是无奈，又是悲哀。

&esp;&esp;但他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姜恒，只因他们虽少有通信，却极有默契，姜恒看似独自一人，用意却代表了整个东宫，朝汁琮发出了迟来的天下人

&esp;&esp;姜恒显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汁琮，他知道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将既是君臣，又是对手。他欣赏这名对手，也知道汁琮只要想清楚，不至于恼羞成怒。

&esp;&esp;“俗话说，不平则鸣。”姜恒坦然面朝众人，说，“我也有几句话想说。”

&esp;&esp;“你有什么不平？”太子泷缓缓道。

&esp;&esp;雍人是雍国中得利最多、待遇最好的一群人，太子泷实在想不到，本族人能有什么不平。

&esp;&esp;姜恒道：“说来就多了，我一家六口人，给各位细数下都去了哪儿罢，先是我祖父，为大雍修渠，死了。根据大雍律法，五十五岁以上男子，不得在家接受子孙赡养，须得自食其力，否则就是浪费国家的粮食。”

&esp;&esp;陆冀有点坐不住了，这条律法乃是他根据汁琮的授意，亲自定下。

&esp;&esp;“祖母呢？”姜恒说，“不知道，祖父死后，祖母就没有消息了，听说她去了山阴城，后来自己到山上，去等死了。她年纪大了，眼睛也花，既做不了针线活，又干不了体力活，更不得被赡养。”

&esp;&esp;姜恒又说：“我爹他是木匠，为大雍制马车辐轴，我娘生下我与我哥，一家四口，日子也勉强能过。但有天，我爹做工时，被素有嫌隙的密探，告了一状，指他谈论玉璧关之败，以‘妄议朝政’为由，拉去剜了舌头。”

&esp;&esp;汁琮：“……”

&esp;&esp;“城里共有一千一百四十八名密探，”姜恒道，“他们是朝廷的耳目，在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官僚中，名唤‘信寮’，四处出动，名为搜查各国奸细，实则监视百姓。百姓若有议政之举，便当……”

&esp;&esp;“没有不让你们议政！”汁琮终于发怒了，声音大了几分，“王宫前的信盒，便是给雍人百姓所用！有何不平，俱可投信！”

&esp;&esp;卫卓沉声道：“吾王所禁的，乃是民间不辨是非、不明事理、蛊惑人心的荒唐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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