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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第3页）

&esp;&esp;“后来长大了，学会狐假虎威打架了，当时八号院儿分俩阵营，一个是我和方淮他们，一个是参谋长家那帮孩子，我们两伙整天谁也不服谁，没事儿就在院子后面那片杨树林里约架，有一次对方手潮，用酒瓶子给我开了瓢，当时脑袋后面伤口特深，老头儿知道以后什么也没说，领着我去医院包扎，等伤好了就带我去门口那理发馆儿剃头。剃的特短，他说这样以后一照镜子就能看见那道疤，告诉我以此为耻辱，不要平常总瞎跟人家约架，要么就把对方打趴下，要么就再也别逞能摆阵势，这平头的习惯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esp;&esp;他说的认真，顾衿听的入迷，她轻轻问他。“那后来呢？”

&esp;&esp;“后来？”旁政扬起一边的嘴角笑了笑，好像想起件特别骄傲的事情。“后来那帮孙子再也没敢找我们麻烦，没一年的功夫，就从院儿里搬出去了。”

&esp;&esp;“再往后，我爸从岛上调回来要接我回去，临走那天我跟着老头儿车屁股后面哭了那么长时间，他也不理我，假装看不见，给我送到广州就坐飞机回去，连头都没回。”

&esp;&esp;他弹了弹烟灰，神情开始慢慢落寞下来。“其实老爷子这些年对我付出的心血比对我爸都多。我说我不想当兵想做生意，其实他当时特不高兴，但是也冷着脸同意了，后来生意起来了，结果让谭禹坑了一把，穷的叮当响，又没脸跟我爸借钱，眼看着盛恒就要倒了，老爷子拿出个存折给我，里头是他这些年攒下来的全部家底儿，甚至他还卖了我奶奶当初陪嫁的一对儿镯子。当时我就想啊，这辈子，我就是砸锅卖铁都得让老头过舒坦了，再也不让他为我操心。”

&esp;&esp;烟燃尽了，旁政把烟头碾灭在石桌上。“其实从他去三亚疗养那时候我就应该想到的，他不愿意去，但是为了让我安心，还是去了。那地方人生地不熟，没亲人，没朋友，护士打电话来说他状况不对，时不时的忘事儿，不认人，我还以为他是跟我闹脾气。”

&esp;&esp;“我早该想到的……”他越说越哽咽，眼底一片悔恨。“我早就该想到可能是上次手术出了问题，可能如果发现的更早，他就……”

&esp;&esp;“旁政。”顾衿沙哑叫他的名字，“这不是你的错。”

&esp;&esp;“生老病死，谁也不能免俗。爷爷走了，对他来说未尝不是解脱。”

&esp;&esp;顾衿走到他面前，低下头，很温柔。“他对你好，一定从来没想过要你回报他，他唯一希望的事情大概就是你能过得更好，一直自始至终放不下这件事，觉得自己亏欠他的人，是你。”

&esp;&esp;旁政坐在石凳上，仰头望着她，眼神茫然，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会吗？他会原谅我吗？”

&esp;&esp;“会。”顾衿肯定的点头，“这世界上你犯的每一个过错都会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即使不能被原谅，最终也都会释怀。”

&esp;&esp;她外面罩着他的大衣，更显的她瘦弱，可是偏偏这样一个人，却在夜里给了他无尽的温暖和安慰。

&esp;&esp;他抱着顾衿，把头埋在她怀里，感受着她温热的身体。“那你呢？你原谅我了吗？”

&esp;&esp;顾衿沉默半晌，离婚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忍心说出口，她伸手去摸他漆黑精短的头发，声音飘渺。“旁政，我要走了。”

&esp;&esp;他低声乞求她。“别走行吗，我答应过爷爷，要好好照顾你。”

&esp;&esp;顾衿心里像被千万只手在撕扯着，她特别想抱抱他，但是她知道，这样不行。

&esp;&esp;“旁政，放开我吧。”她声音缓慢，像是在陈述一件无法改变的事实。

&esp;&esp;顾衿感觉胸前的毛衣有滚烫的眼泪渗进来，温度灼人。

&esp;&esp;旁政搂着她的手更加用力的收紧，她听到他笃定的声音，像一个幼稚的孩子。

&esp;&esp;“不行。”

&esp;&esp;“你哪儿也不能去，你是我的。”

&esp;&esp;是我一个人的。

&esp;&esp;

&esp;&esp;顾衿还是走了，她走的那天，春风料峭，寒意刺骨，好像熬过这一场寒风，万物都要迎来春暖花开的模样。

&esp;&esp;她走的时候没告诉任何人，像是临时起意一样，拿起很早之前就收拾好的行李，穿好衣服，锁上老房子的铁门，然后静静离开。

&esp;&esp;为了让自己看上有气色一点，她甚至还精心化了一个淡妆。

&esp;&esp;她还记得那天去公司办理辞职手续。

&esp;&esp;傅安常站在一楼大堂等她，两人许久未见，一时无话。

&esp;&esp;“他们都说你出车祸之后生了一场大病，公司同事们曾经去看过你，但是都被旁家的人挡在外头了，顾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能让你非得要走辞职这一步，工作不要了，家也不要了？”

&esp;&esp;窗外的阳光太刺眼了，顾衿转了转身，很平静。“在b市待久了，想出去散散心。”

&esp;&esp;傅安常追问，“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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