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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怎么就跟饶口令似的?唉!这都是宋明磊给闹得。近一年多来我成功地自学了基本演技和进修了演员素养课程,整日介没事干就琢磨怎么说糊话,最让我得意的事有两件,一是我有力地证明人类的潜力是无限地,我具然想起了西游记全本故事宋明磊一直很谨慎,谨慎到了有点变态的地步,除了那个牛排,他每隔三个月就会换一批新看守,可见宋明磊对此人有几分信任。此暗人长得高高壮壮,就跟牛魔王似的,大约是我醒来后一个月的事吧,我忽地就受到他的启发,想起了编一出西游记,然后我注意到每当我胡摆孙悟空,唐僧西天取经的故事时,他冰冷的铜铃眼就会发光,后来发展到称人不注意时,他尽然敢用宋明磊专门从高句丽得来送我的画眉笔把故事偷偷记录在自己的阔裤腰带上。说实话,那时我很怛心那裤腰带上的字在他解手时会不会被沾湿了给化了?然而作为报答,每每我喝那该死的无忧散,他便能放水则放水,要么偷洒,要么渗水。宋明磊每月两次照例到清水寺来“访”我,而我为了掩示那支高句丽眉笔不致于使用过快,便摸准了他来的规律,每次在他来之前,淡扫我那蚕眉,宋明磊眼多尖,自是发现了,还挺开心,为此送了我一溜韩国名牌化装品。我们这么一来一去,坚持了半年左右,然而那宋明磊却似乎以为我真的中了无忧散,如同无数小言里女主人公失去记忆,理所当然地爱上了照顾她的那男人。我猜不透他的心思,无法确认是否还是一种试探,可是他确确实实开始对我动手动脚了,有一回,我实在忍不住把他推开了,宋明磊那天狼星一般的眼眸一下子黯了下去。接下去,就在我发现兰生那晚,他亲自来喂我那该死的无忧散,所有那些看守我的人,无论是忠是奸,他一怒之下全给处死了。哎!也不知道牛排那些裤腰带怎么样了。而另一项主要技能便是这绕口令。我回过神来,惊觉我干吗对一陌生人说那么多,汗颜中,那人亦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竟带了一丝笑意:“那万一你现在的双目为这药粉所伤后,别说是你家男人了,便是明日再见不到阳光了,怎么办。”我坦然道:“无妨,那便用手去摸。”“那若我现在暂了你的双手呢。”他还是笑着,口气却开始冷了起来。我打了一哆嗦,然后汗一下子流了下来,因为那人说话之间,已至我的近前,与我面对面。他的气息喷到我的脸上,我甚至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我呆了呆,意识到了傻人有傻福这句话说得相当正确,便立时装傻笑道:“我同你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砍我双手呢,恩公?”他低哼一声,微微拉开了距离。此人如此喜怒无常,这一回我倒不太敢睡了,他也没有离我远去,就挨着我坐在同一张羊皮上。过了一会儿,我的肩膀一沉,他的脑袋搁在我的肩上,我吓得魂飞魄散,他却拉着我的胳臂:“别动,让我靠一靠。”他的声音微微有点迷离:“我很久没睡觉了。”入梦以前,他还不忘问了一个问题:“你叫什么?”我想了想:“金木花。”“为啥取这个名字呢?”他带着睡意问道。“我娘喜欢木瓜开的花。”“唔!?”他喃喃道:“金木瓜,金木瓜……朕爱吃。”我没有听清他最后几句在说什么,他也没有再动,似是进入了梦乡,打起了轻微的鼾声,这回看样子他睡得比较安稳,没有被恶梦惊醒。我守了他一会儿,也乏了,便靠着那人的大脑袋,睡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是玉人折扬柳(一)我兴奋地跳了起来,跑到那花丛间,又笑又跳地转着圈,扯着各种花瓣绿叶向空中飘洒,任由他们掉落到我的脑门上,直到扯痛脸上的伤,才停了下来,给老天爷磕了个头,想起昨夜那神奇的玫瑰清露,心中深深感激那位有些奇怪的恩人。这时绿丛另一侧有狗叫声传来,我俯身在一簇艳色花丛之中,却见一马一狗自远处而来,马上端坐着一个湖衫书生,崩着脸四下张望。我在花丛中细细看他,正思忖着会不会是张德茂晚容的人偶前来诓骗,然不及我思索,黑狗早就叫着冲进花丛中,将我扑倒,兰生便跟了过来急道:“木槿。”兰生把狗撵走,把我从花丛中拉了起来,我上上下下地看了他半天,他却对我笑道:“我是真身,断非赵先生的人偶,你且放心。”我正嘿嘿傻笑,他却快速地替我把了把脉,确定我没有事了,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发现了我的眼睛:“你的眼睛可好?”他的身上血迹斑斑,想是历经一场恶斗,方才挣脱幽冥教的魔掌,心下一阵后怕,有心想问他的身世渊源,却见他眼黑了一圈,想是昨夜又找了我一宿,心中又是一阵感动。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谈起,只得怔怔地看着他。兰生淡淡一笑,却不提昨夜之事,也不问有何奇遇,只是坚持让我坐在马上,他拉着马往前走着,行不到二步,人却忽地倒地不起。我只得跳下马来,扶起兰生,惊觉左胸口长长的一道伤口还渗着血。我一时顾不得细想,自怀中掏出块绢子替他拭堵着伤口死别生离同一恨,梦魂惊,犹似闻低唤。我的掌中展开那一方上好的柔黄娟子,慢慢渗满兰生的黑血,渐渐淹没了那巧夺天工的中原锈工,一幅鸳鸯戏水图便称着兰生的血焦黑了起来,最后唯见绢子的一角细细绣着阿史那家的金狼头。一切都模糊了起来,兰生悠悠醒来,看着喘着气,没有血色的嘴唇对我一张一合,我听不真切。一阵风吹来,我呆愣中,指间微松,那娟子便迎风飘向空中,似随天命而去,我倾身想去抓住,身后却被人死死拉住。“此处乃是危崖,”兰生抚着伤口,眼中藏着惊惧,对我厉声喝道:“不要命啦。”我再回头,柔黄的娟子化作一个小点,飘向远山白雾,再不见踪影。清泪滴,鸳枕畔。深情负尽长遗怨。此生缘,镜花水月,都成空幻。七月初一,潘正越奇裘了兴州城,整个城内硝烟弥漫,窦家士兵□掳掠了三天,取走了足够的补给,又将城中年青貌美的女子抢了一百余名,方才离去,令方圆八百里的四里城乡都胆战心惊。七月初五兵临汝州外八百里。汝州城便封了城,兰生本一病不起,我等便更不能出城,落脚在一处破屋子里。七月初六,兰生醒来之际,不同我说话,也不吃常人食物,竟像个没油的机器人一般整日直直地望着天空,唯有一天夜晚,小忠不知从何处捕了一只大田鼠回来,趴到兰生身上,兰生立刻从它嘴里抢了,当着我的面生撕活剥起来。我明白那是练那无笑经给闹得,于是白日里偷偷出去寻些短工,晚间抓些野兔,射些野鸭来给他生吃。转眼间这户人家的破墙宛那一溜木槿树枝已然郁郁葱荣,时令正植槿花闹枝头,那篱芭更是缀满红白花朵,累累繁盛,然而当初放在那户人家桌上的石头还在,显见是再也不回来了。这一日我坐在门槛上,往事一遍遍在脑海里过了又过,就像一部部老式的电影,所有的画面都是黑白的,有些甚至已然渐渐泛黄,然而那樱花林中的花瓣却永远是那新鲜柔亮地粉色,我甚至可以闻到那空气中飞舞的樱花香甜,一睁眼,却是沐浴在槿花瓣中。那位恩公是苏醒的非珏吗?他的眼睛好了吧,可是,就像撒鲁尔说的,非珏是不会认出我的,因为他从来也没有看清我长得什么样子。木槿花在枝头静静地看着我,好像在对我无声而叹,我仰头眯着我那开始消肿的蜈蚣眼,正午的阳光照在破败的墙头上,一阵风起,兰生来到我的身边,眼眶深陷的大眼睛看着我,也不说话,默了半晌,我牵动了嘴角,想试着对他微笑一下,不想却扯出一串泪珠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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