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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我大喝一声:“那果尔仁老匹夫答应我一定会护她周全的。”张德茂只是看着我默然不语,我摊倒在地上,哇得大哭了起来。犹记当日西安城外送别于飞燕,碧莹那甜美的笑容,她那琥珀的眼瞳流光溢彩,对我们温柔说道:“只要众兄妹不要嫌弃我这个最没用的人,我吃再大的苦亦甘之如饴。”那话语言犹在耳,可如今佳人却已香消玉陨,叫我如何能相信,碧莹才十七岁啊,那样年青美丽的生命,短短的十七年里,却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从小家道中落,被至亲之人卖到外乡,躺在床上吃了五年的苦,最后命丧大漠,连尸骨也收不到了。碧莹,碧莹,难道当真这世上是红颜者薄命吗?分手之时,我还说我们一定会重逢的,可是如今,如今,料得年年青明时,我又该到何处去祭你?我坐在那里流着泪,张德茂也不劝我,过了一会儿,才叹气说道:“请姑娘以大局为重,我们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吧。”我哽咽着,站了起来,看见段月容,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打了一下他的头,他在哪里吐了一口鲜血。妖孽,全是你害的。可是他在那里喘着粗气,看着我,欲语还休。张德茂从怀中拿出一物来:“姑娘,这是三爷叫小人带给你的。”我抹着眼睛接过冰凉的一物,却是一直玉环。张德茂说道:“他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您这玉珑环,您看了就知道他的一片心了。”我迫不急待地摸着那玛瑙玉环上的龙形雕纹,果然同梦中谢夫人的给我看得挂在那西番莲手帕上的那只环相似。忽然我的手摸到一处,我混身抖了一下,张德茂看着我,平庸的五官在淡淡的月色下有一种迷离之感,他对我一片关切之色:“姑娘还好吗?”我流着泪对他微笑着:“还好,张大哥,只是喜极而泣罢了。”我牵着乌拉,乌拉依然不愿意靠近我,我叹了一口气。下得山去,我让张德茂带着我们先去了一家医馆,给段月容混身包扎一下,那个大夫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了一幅好身子板,以后怕是再也不能练武了。”然后又惊问:“这个下手的人看来也是个懂医理的,究竟是何样的人才会如此心狠手辣啊?”我默然无语,张德茂对我说道:“前面有一家来运驿站,不如先在那里休息,明日再启程回西安如何。”我点头答应了。冷夜无声,唯有来运客栈外面敲起了五更,客栈围墙内悄悄闯入几个黑衣人,领头的一声令下,便闯入各厢房吹入迷香,放火烧屋,凡是逃出来的人俱被黑衣人杀死了。我站在山坡上,默默地凝视着浓烟滚滚的对面,“那人一近身边,我就闻到他身上的腐朽之气,同那牢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哼!”包得像棕子似得段月容嘲讽一笑,紫瞳又看向我:“你是如何得知你的这个家人有问题?”“是那个玉环!”我扭过头来:“暗神告诉我说过,如果有原家人来找我,除非拿着玉珑环,否则谁也不信。”我叹了一口气:“张德茂是我们小五义的人,在西枫苑时多亏他照应,本是我相信的人,可是他拿出了的那枚玉珑环反而让我怀疑了。”我掏出那个玉珑环,放在月光下,只见精工细致的玉珑环上有一道小得不能再小的缺口,所谓玉环乃是整个环形的玉,若玉环有缺口则被称之玦。我拉起段月容:“环同还音,玦却同绝音,如果他没有出示这件玉器,倒也罢了,可如今玉玦在手,若真是白三爷叫他给我的,那三爷分明已受制于人,叫我万万不可相信此人。”“还有乌拉,乌拉是我交给素辉的,本是极温顺的,现在却如此不听话,必是施了迷药。”“说实话,我发现这是个玉玦时,还是不相信,没想到他不但派人夜裘我,还要焚毁客栈,我才不得不相信。”我黯然说道,拉过偷偷牵出来的两匹马,把段月容扶上一匹马,心中暗恨这个张德茂赶尽杀绝。“你为何要救我出那梅影山庄?”段月容憔悴着一张脸,他的声音有着无尽的疲惫,也有着一丝疑惑,暗夜的风拂起我的一缕青丝,挡住了我的眼眼,令我看不到他的神情,我暗叹一声,清了清嗓子,朗朗道:“我优待俘虏。”他轻轻地哼了一声,那声音中却有着一丝放松,跑了一会,我说道:“我想同段世子谈一笔生意。”他看着我淡淡一笑:“你送本宫去播州一探虚实,本宫自然会想办法送你回你那白三爷身边,你无非是想说这个吧?”我微微一笑:“段世子果然爽快。”“你不怕本宫出尔反尔吗?”他的紫瞳年喜新厌旧我,淡淡的星空下,如兽一般发着幽光。“段世子乃是公私分明的人,”我笃定地笑道:“我身上带着毒,段世子定然对木槿没有兴趣了,再则如今豫刚家难道不想同我家三爷结盟,好一统南诏吗?”夜色更浓,我看不清段月容的眼睛,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疾驰的马蹄上久久地沉默着。无边的夜色吞没了我们,我的脸立刻跨了下来,手中扶着那玉玦,心如刀割,为什么张德茂要行刺我,而且他之所以没有见到我和段月容时立刻杀我,而是选择在客栈里将我和他下杀手,是很有可能为了让世人看到我同段月容在一起的证据,这样对于原非白和原家都是绝好的打击。他这样做,谁最有利呢?是窦家还是南诏光义王?抑或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唯幽冥教主?我刚才面上笑得潇洒,却不知我的心中有多么凄慌,现在恐怕连非白自己也怀疑原家混进了内奸,在无法自保的情况下,才会令暗神放我出原家,并且嘱我除非见到拿着环的信物的人否则万不能相信,非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小五义又如何混进了张德茂之流?那宋二哥和碧莹,真如张德茂所言吗?张德茂犹擅易容,也可能刚才那个杀手是易容成为张德茂的,我的心中满是疑团,现在唯有孤注一掷,索性将计就计地同这个段月容绑在一起了,反正他武功已废,对我构不成危胁,反而是最安全的,再有人来行刺,也可拿他当个挡箭牌。无边的夜色吞没了我们,唯有山脚下那家来运客栈中火光冲天。☆、吾有女夕颜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挑错别字和情节不合拍的朋友我把马匹贱价卖掉,一路之上,两人渐渐又用尽了从张德茂处偷来的银子,段月容武功尽废,又有我拦着自然是不可能再去做那杀人越货的勾档,于是我们开始沦为乞丐,时而又混入从陕北逃难出来的流民队伍之中,然而因为段月容的紫眼睛,总是待得不久,便引起了怀疑,我们只得又过起了野营的生活,好在春暖花开,春虫嫩草颇多,日子不像以前那样难过了。行至泸州附近,打扮得像叫化子的两人,肚子又叫了起来,段月容不奈地冷冷道:“快去找点吃的。”我横了他一眼,鼻间忽然传来一种焦味,我和段月容往西望去,却见有一处黑烟浓冒,我们一路跟着黑烟一路小跑,有马蹄声传来,我们赶紧扑在地上隐蔽起来,却见一队官兵兴高彩烈地经过,带着一股浓烈地血腥之气,军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窦字,队伍当中有几辆农家用的板车,车上似是装满了圆形的物体,盖着一张青布,满是血迹,车子一个颠簸,滚出一物,我盯睛一看,竟是一个怒目圆睁的人头,立刻心脏一阵收缩。板车旁的小兵赶紧去检,领头的军士抽了那小兵一鞭:“你他妈的找死啊,加上这七百个人头,好不容易凑齐一万,少了一个,我砍下你的顶上。”小兵胆战心惊地诺着,意将人头放了回去。那军士大笑着:“兄弟加把劲,快快赶回巴蜀,拿着这些乱军的人头向窦相爷领赏去。”众人狞笑着往前赶去,眼中闪着一种近似疯狂地残忍笑意。过了一会,军队过了,我暗想,莫非这队窦家兵灭了原家一个据点?段月容眼中出现了一丝嘲讽之意,往前行了数里,却见是一个焚烧贻尽的村庄,村里到处是焚毁的无头尸堆,看几具未及烧尽的尸体衣着,只是一些打着补丁的普通农户。我混身发着颤,原来那队窦家军所说的乱军不过是些劳苦百姓,段月容面不改色,嘲笑道:“你忘了在荣州所见的悬赏令了吗,窦氏以原家军的人头为计数,犒赏平乱有功的士兵和百姓,却不想这窦家兵便烧了几个普通老百姓的村子,砍些平民的脑袋,不论男女,权充原家流寇送往京城,听说窦家已经烧了很多这样的村子了,几万东庭的老百姓缴完苛捐杂赋,到头来还要成为窦家士兵领赏的血冬瓜。”说罢,便无视于这残绝人寰的黑烟和肉焦味,拉着我四处游走找吃的。我们进到一家没烧光的屋子里,段月容居然从灶火里翻出几个烤得差不多的土豆,坐在那里大啃起来,他塞给我一个最小的:“别愣着,快吃了好往播州赶路。”我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咬了几口间,段月容已全部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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