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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怎么样?”岑琢问。
&esp;&esp;“数据分析的没错,‘我’确实在这儿,”逐夜凉走进风雪,“她同意了,用蓖麻种子交换肉身。”
&esp;&esp;“你也太便宜了吧,”岑琢取笑,“就值三百颗种子?”
&esp;&esp;“蓖麻种子是天然的神经毒素,”逐夜凉边走边观察四周,武器随时准备出鞘,“用火灼烧有致幻作用,在鲜卑利亚,头人又是部落的萨满,需要这种东西招魂,一粒蓖麻种子就能赋予头人无上的神格,三百粒蓖麻种子,你说意味着什么?”
&esp;&esp;岑琢瞠目:“那她真是……赚大了。”
&esp;&esp;他们来到部落营地的核心,一块由火把围出来的空地,那里卧着一头白色的驯鹿,它拖着一辆桦木车,头人把车上的老皮子掀开,下面是一个亮着工作灯的恒温舱。
&esp;&esp;恒温舱是生化舱的一种,和救生舱很像,一个成年男性大小,启动后进入低温冷冻状态,帮助人体各器官安全休眠,据说有效时长可达八十年。
&esp;&esp;白濡尔把逐夜凉的肉身装进恒温舱,远投到荒蛮的鲜卑利亚,让游牧部落拖在驯鹿车上,随着迁徙周游,岑琢不得不惊异于他的机巧用心。
&esp;&esp;逐夜凉走上去,大掌覆在结霜的玻璃舱罩上,启动加热系统,霜花化了一块,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二十多岁,有如剑的眉峰,眼窝、鼻梁、唇角,每一处都鲜明得恰到好处,沉睡着,等着人来唤醒。
&esp;&esp;是自己,逐夜凉怔忡,久违了的、记忆中的自己,这么多年终于失而复得。
&esp;&esp;咚地一声,一只火把砸在背甲上,他转过身,只见女头人避向远处,四周的毡包上探出许多长弓,数十支箭同时离弦,射在他猩红色的装甲上,金属箭头变形弹开,纷纷落在雪地上。
&esp;&esp;“叶子!”岑琢惊叫。
&esp;&esp;逐夜凉双刀出鞘,虽不是狮牙刀,但经过骨骼研究中心的特别强化,崭新的锋刃削铁如泥。忽然,毡包上响起鼓声,鼓点很奇怪,时快时慢极不规则,隐隐的,又有弹击金属片的声音,逐夜凉不陌生,是口弦。
&esp;&esp;“叶子?”岑琢注意到他右cpu的指示灯,闪得很不正常。
&esp;&esp;逐夜凉想出刀,却发现骨骼机能迟滞,一时动不了。
&esp;&esp;弹口弦的人出现了,戴着高高的鹿角帽,背着骨骼装甲打制的金属镜,浑身披着山鸡羽毛似的彩绸,随着怪异的鼓声左右摇摆。
&esp;&esp;是跳神。
&esp;&esp;“叶子!”岑琢惊诧,逐夜凉右cpu的运转竟然和鼓点同步了。
&esp;&esp;“这个跳神,”逐夜凉的左cpu没受影响,“金属口弦的频率干扰了骨骼的运算机能,怪不得他们有那么多骨骼残骸。”
&esp;&esp;岑琢难以置信,逐夜凉有一半是人的意识,换做是普通骨骼,岂不是要任他们宰割?
&esp;&esp;口弦声越来越急,一条套索从背后套向逐夜凉的脖子,拴住了往后拽,三米高的巨大机械轰然瘫倒。
&esp;&esp;“叶子!”岑琢疾呼。
&esp;&esp;逐夜凉强撑着挥刀,砍偏了,刀甩出去,没进雪里。
&esp;&esp;他挣扎着想爬起来,第二个口弦赫然出现,也是跳神,一样的鹿角帽山鸡披风,随后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怒涛般的口弦彼此重叠、相互追逐,岑琢眼看着逐夜凉右cpu的指示灯急闪,闪到极处骤然熄灭。
&esp;&esp;套索再次袭来,锁住逐夜凉的四肢,女头人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高高的颧骨,狭长的眼睛,居高临下,平淡地说了句什么。
&esp;&esp;逐夜凉听得懂,她说:杀掉御者。
&esp;&esp;有人来开御者舱,岑琢听见舱门被从外拽动的声音,他不能坐以待毙,惶急地拔出防寒服下的手枪和匕首,拉开架势一偏头,看见舱壁上挂着的连接器。
&esp;&esp;除了逐夜凉自己,再也没人用过的,牡丹狮子的连接器。
&esp;&esp;岑琢心思一动,如果他能接入牡丹狮子……可一个御者,一生只能驾驭一具骨骼。
&esp;&esp;但姚黄云接入过两具,化为灰烬的螺钿弥勒和马双城留下的吞生刀。
&esp;&esp;岑琢握住连接器,“你干什么?”逐夜凉明显弹动了一下。
&esp;&esp;“跳神能影响骨骼系统,”岑琢将连接器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如果再接入一个意识,我们两个人,也许能夺回骨骼的操纵权。”
&esp;&esp;他说的有道理,可连接器是一具骨骼最敏感的部件,此时被岑琢握在手里,即将插入他的神经元,逐夜凉无法不战栗。如果做ai是对身体的探索,接入则能直达彼此的灵魂,是精神最深处的水乳交融。
&esp;&esp;岑琢缓缓插入,坚硬的金属刺进温热的肉体,逐夜凉在冰冷的雪地上颤动,满溢的红外辐射能融化了躯干周围的冰雪,拖着恒温舱的白鹿不安地扑打耳朵。
&esp;&esp;“嗯……”逐夜凉克制不住呻吟。
&esp;&esp;“叶子!”岑琢弓起身体,紧贴他炙热的舱壁。
&esp;&esp;两个独立的意识在较劲,两股强烈的感情在合一,无数画面从彼此眼前飞掠而过,平穷街区一棵稀疏的桃树,拦腰折断在椅子上的少女,笑弯了双眼的白濡尔,繁星满天的夜空,鲜血、机油,绵延不绝的骨骼尸体……突然,是一张照片,上头的人红着脸,摸着头发大剌剌地笑。
&esp;&esp;岑琢的心脏骤然缩紧,那是自己,藏在逐夜凉cpu的角落,他浑身战栗,每一寸皮肤都烧起来,要融化了一般,神经元和电磁信号反复斗争,在斗争中拥抱,彼此勃动纠缠,汗涔涔的,仿佛经历了一场头晕目眩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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