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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父爱浇灌,她的每一步成长都紧密依赖于邻居桑家的悉心照管。
细微到一顿餐食,一只牙膏,一条毛巾。
殷天走在虹场路上,那街道幽幽静静,布满水雾,光秃枝杈被狂风撩得金蛇狂舞。
尽头黑黝黝,像只乌暗的巨兽咧着大嘴蹲守食材上门。
殷天有次拉着桑国巍,“你看那像不像哥斯拉,咱一直走是不是能走到它肚子里。”
桑国巍怎么说的,他说她有病!桑国巍是桑家的小儿子,跟殷天光着腚一块长大,算是发小。
殷天摇头晃脑吃着茴香馅包子,怀里抱着两个铁盒馄饨。
她死乞白赖没拿老殷的那一份,反正她爸看上了张乙安,张阿姨多贤惠啊,横竖饿不死他。
雨鞋“吱嘎吱嘎”响个不停。
她听得心烦,甩着雨鞋蹦进一大水坑里,这次没“吱嘎”声了,她咯咯直笑。
头顶闷雷一炸。
惊得她一个趔趄,胳膊一哆嗦饭盒掉地。
盖子和盒身分离,馄饨排着队往水坑里跳。
“娘个西皮!”殷天伸手去捞,满掌浊水。
她愁眉苦脸地看着盒盖在水面晃晃悠悠地打转。
右上角粘着圣斗士贴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桑国巍”。
当桑国巍饭盒落地的刹那,他本人在两百米外的41号联排二层,被庄郁摁着脑袋狠狠砸向地面。
这或许是一种诡秘的相互映衬。
桑国巍的卧室里,放着重金属摇滚乐,庄郁却平静地哼着一种曲风截然相反的怪诞调子。
她声音轻得像蚊蝇呢喃,却能透过癫狂的摇滚,声声纳入桑国巍耳中。
桑国巍尚有意识,倔强地瞪着她。
庄郁笑,拿指头戳他眉间,“小小年纪这么倔,要吃苦头的。”
桑国巍瞪得更凶。
庄郁忙捂住他眼睛。
这目光太锐利,又太相似,能勾出她十几年前的痛心事儿。
那是在小营口胡同尽头的院落里,七十多岁的祖母蹒跚着,高举粗木拐杖,正挥打她母亲何萍。
母亲一边哭一边骂。
庄郁从厨房冲进院子,颈部和脑袋缠着厚纱。
瘦瘦小小跟豆芽似的,一点不像10岁孩子。
“我…要走量刑。”她倔强地瞪着母亲。
车祸谋杀了她父亲,也谋杀了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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