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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第1页）

&esp;&esp;王春枝岂会看着自己老妹儿吃亏，当场操起手边而的拨火棍没头没脑地朝王雪花身上抽：“你这老姑居然敢打侄女儿，脸也不要了，我还让你个屁！”

&esp;&esp;王老太想要加入战场保护自己的爱女，程冬至却瞅准机会一脑袋撞在她肚子上，还大喊大叫了起来：“杀人了啊！我奶为了让老姑去读书，要把亲孙女儿杀了腾位置啊！！”

&esp;&esp;王老太又急又气：“你胡咧咧啥呢？我啥时候要杀你了！哎，你干啥，别开门啊！……”

&esp;&esp;程冬至怎么会乖乖听她的话，眼瞅着大姐一身功夫以一敌二绰绰有余不会落下风，就赶紧把门打开，让外头偷听的周杏儿进来帮大姐一把。

&esp;&esp;王家的位置在村头，附近也是有好几户人家在的，程冬至跑到外头后气沉丹田大声叫嚷要杀人了，把别人家准备出去上工的人也都叫过来了。

&esp;&esp;村子里的生活向来是无聊而乏味的，偶尔打个架骂个街也会有人来围观，程冬至喊的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很快这个叫那个，那个叫这个，都围了一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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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眼见着人聚集得差不多了，程冬至便开始了她的表演。

&esp;&esp;她先是扯着嗓子嚎救命，等一个热心大婶子问她到底是咋回事儿时，程冬至立即抓住她的手，满面惊恐的泪水和伤心难过：“我奶刚刚要拿绳子勒死我啊！就因为我考了县小学招生考试的

&esp;&esp;王老头带着三个儿子赶去了公社办事处，面上强作镇定，实际上每个人心里都很慌。

&esp;&esp;乡里的公社办事处并不像过去的衙门那样威武高不可攀，只是很朴实接地气的几间草盖儿平房，可由于农人千百年来养成的固定思维惯式，能不和上头打交道就尽量不打交道，因此王家的男丁们腿是有些抖的，既想快点儿去，又不愿意这么快就到。

&esp;&esp;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们却连王老太的人都没见到，就被客气地请回去了。

&esp;&esp;为啥？

&esp;&esp;王老太这事儿可轻可严重，目前正在往严重的方面探讨，干部们正在开会议研究具体如何执行细节，这个时候谁来求情都是妨碍工作，多说一句你也进来坐坐，王家的男人们都吓到了，哪敢多说一句别的？

&esp;&esp;回到家里后，王老头坐立难安，心中焦躁，连烟袋都抽不得劲儿。

&esp;&esp;看到两个“罪魁祸首”和没事儿人一样，他顿时心头火起，把怒火全部发在了她们身上：“你俩咋就这么没心肝呐？把你奶害成这样，你们俩能得啥好？老三那么孝顺的人，咋就生了你们两个白眼儿狼？”

&esp;&esp;王春枝反常地没吭声，程冬至可不干了：“啥叫我们害的，又不是我们去找的干部！”

&esp;&esp;“那你没事儿往外头跑做啥？”

&esp;&esp;“奶要打我我为啥不跑，说到底还是奶自己不对，她要不动这坏心眼儿不就没这事儿了吗？都怨她自己！”程冬至理直气壮。

&esp;&esp;王老头气得直吹胡子，他不好和冬枝儿这个小孩子大吵大闹的，便把矛头指向了入定般的王春枝：“冬枝儿还是个糊涂娃娃，你都这么大了，咋就一点都不灵醒呐？你奶这事儿要是坏了，以后你和冬枝儿都得吃大亏！你以为这次你们占了便宜呐？”

&esp;&esp;王春枝瞅了王老头一眼，突然猛地站起身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esp;&esp;“我王春枝，十岁不到就开始拿工分，先拿的四等工分，这两年拿的二等工分，每年交了多少钱粮到这家里，一样的年龄，家里其他孩子在做啥，我又在做啥，你们心里有数没有？我娘老子每年给家里弄了多少东西，我这个做闺女的又沾了多少光，你们心里有数没有？做人得凭良心呐！我这样儿的，爷你还管我叫白眼儿狼？”

&esp;&esp;她的话铿锵有力，落地有声，目光又是那样地悲愤，被她眼睛“咬”着的人都下意识回避开来，心虚地不敢看她。

&esp;&esp;就连王老头也是愣了愣，气势稍微弱了点：“我知道你是那勤快孩子，可……”

&esp;&esp;“今儿这事，能怨我和冬枝儿吗？我给这家里出汗出力，冬枝儿年纪小做不了事，还知道去吃糠团子给家里省口粮，我们一心顾着家里，这家里是咋对我们的？不说夸个好，也别往死里作践啊！”

&esp;&esp;王春枝的眼睛死死盯着王老头，把话直接怼到他脸上：“家里没钱给冬枝儿念书，冬枝儿哭着闹着要你们钱了吗？她靠自己本事考了第一名，一分钱都不要家里掏，给咱们老王家长脸，你们就是这样打她脸的？十个指头有长短，可那也得都当个手肉儿看，一笔写不出俩王字！爷你摸着自己良心说说，奶这事儿做的地道吗？”

&esp;&esp;王老头哆嗦了一下嘴唇，说不出话来。

&esp;&esp;家里的很多事他懒得管，也不愿意去管。哪怕家里其他人都闹翻了天，只要不妨碍他吃饭喝水睡觉做活儿就行。

&esp;&esp;可是王春枝把事情这样剥开了和他说，道理也明明确确在她那边，让他厚着脸皮说王老太这事儿做的地道，他也说不出来。

&esp;&esp;“你奶是个长辈，不管咋地，就算她有些事儿做得不对，也不能给老人没脸啊……”王老头实在找不到辩驳的话，只好含含糊糊地拿孝道说事儿。

&esp;&esp;王春枝冷笑一声：“我平常咋不给她脸了？我是天天上房揭瓦了还是撒米撒面了？昨儿我把话说得很清楚，只有冬枝儿念书这事儿我不让步，其他都好说，可结果呢？奶她不给我留活路，我还给她留啥脸！”

&esp;&esp;王老头涨红了脸：“不就是念个书吗，咋就是不给你留活路了呢？”

&esp;&esp;“我就冬枝儿这么一个妹儿，只要能让她活出息，我也没啥别的可求的！你们谁敢让冬枝儿不好过，我就能拼了命找你们不痛快！大不了一起完蛋，死我也要拖几个垫背的！管你是谁？”

&esp;&esp;王春枝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吼了出来，王家的人都被震撼住了，程冬至也愣了。

&esp;&esp;她知道大姐一心为着自己，可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在大姐心里是这么地重要。

&esp;&esp;明明是个成年人的灵魂，程冬至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眼泪不住地顺着脸颊流淌，嗒嗒地落在地上。

&esp;&esp;王老头嗫嚅了几下，最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低声喃喃着：“作孽啊……”

&esp;&esp;也不知道他说的作孽是王老太，还是王春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