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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宁望舒更加疑惑:“在下虽鲁莽闯入,但对教头并无恶意,怎说得上受辱二字,又如何说我是小人?”正说着,方才那老汉已回来,见宁望舒手持佩刀在屋内,以为她要对王仁湘不利,不分犹说,嘶吼一声便扑上来……“老胡,不可!你不是她的对手!”王仁湘在幔内急道。宁望舒挡了他两三招,便知这老汉只会些外家的粗浅功夫,确实不是自己对手,加上又是瘸腿,自己要伤他实在容易。那老汉却是不管不顾,一副拼命的架势,手做虎爪之势,呼呼生风。宁望舒几次相让,他却丝毫不领情,倒逼得她不得不出手制住他。侧身一让,擒住他左臂往前一带,再一个落叶扫堂腿,她便将他撂到在地。老汉拼命挣扎,口中也在嘶哑叫嚷,竟然是个哑巴。宁望舒一愣,思及这老汉如此激动叫嚷,自己实在无法与王仁湘说个清楚,不如先打晕他再说。手掌微翻,握刀在手……却听幔内一声大喝:“万万不可!还请姑娘手下留情!”语音未落,王仁湘已跌出幔外,手脚并用,艰难爬过来。他上身未穿衣衫,却是肿胀如球,皮肤呈深紫色,遍体又长着拇指大的红色脓包,有的脓包已破,血水渗出,恶臭扑鼻而来。便是脸上也布满这种脓包,面目难辨。见此情形,宁望舒自是大骇,不禁倒退几步。老汉早已抢上前,勉强扶起王仁湘坐到床边脚踏上,又取了衣衫披在他身上,咿咿呀呀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不时恼怒地瞪宁望舒两眼。王仁湘扶着床沿,气喘吁吁,待他比划完了,才道:“我都这种模样了,她还能把我怎么样。老胡,你出去!我便是死,也不能让人小看了去。”那老胡猛摇头,却是不肯走。“怎么,我如今这模样,连你也看不起了。”王仁湘冷道。老汉闻言无语,不敢再驳,只好依言退出去。宁望舒立在一旁半晌,目光在王仁湘脸上和身上来回打转,想看清那些脓包,却又觉得恶心无比,目光总是稍稍一瞥便转开。“您……您真是王仁湘王教头?”见老汉出去,她迟疑问道。王仁湘冷哼一声:“姑娘要王某的命,自来取便是,又罗罗嗦嗦做什么!”“我何尝要你的命了!”宁望舒实在不解,“你……身上、脸上这些是……”“姑娘自己下的毒,何必装模做样!”看她如此,王仁湘越发恼怒。她呆住:“我……下的毒?”“难怪说最毒女人心,我只深悔当日居然轻信于你,让你这等小人有可趁之机。”他忿然道,“那东西你既已盗走,今日又来做什么!”“我盗走什么了?”她越听越急,这王仁湘竟是想把偷盗、下毒、杀人几个罪名都扣到自己头上。“姑娘盗走墓室内的宝贝,还在墓内下毒,心肠狠辣之至,令人发指!”“我何时去了墓室,何时下了毒,你倒是说清楚!我好意来探你,可不是平白的来受你的气!”她也怒道。他眼睛几乎冒出血来,厉声道:“你不守信用,擅入陵墓,盗走宝物!”“我没有!你们墓中有什么宝物我不知晓,但我若意在宝物,既已盗走,我又来瞧你做什么!你如何口口声声是我所为,难道你亲眼看见我盗墓,又亲眼看见我下毒不成!”“不是你还能有谁?”“你这人讲不讲理,你家既有宝贝,窥探的人又岂是我一人而已,怎知不是他人所为!”王仁湘被她说的一愣,心中也生出几分疑虑来。“我也不与你罗嗦,日后你自己养好伤再慢慢探查吧。”她恼怒得很,况且一屋子的恶臭,让人眩然欲呕,实在不愿在这里纠缠下去,略一拱手:“今日是在下失礼,告辞!”“姑娘明知在下命在顷刻,还谈什么日后。”“……”宁望舒停住脚步,“这是什么毒?你自己难道逼不出来?”王仁湘惨然摇摇头:“不仅我逼不出这毒,便是请来的大夫见了这般模样,也只说病入膏肓,无药可治,跑得倒比兔子还快些。”“你方才说这毒下在墓内?”“不错,我便是自从墓内出来之后,才得上的这病。”宁望舒皱皱眉:“要知道是什么毒就好办了,起码有没有得救也有个底……我去墓内瞧瞧。”“你不能进去!”他勉力支撑起身体,面目狰狞,“但凡我还活着一刻,绝不会让人惊扰先祖。”她无可奈何地瞪着他:“我想,你的老祖宗会更喜欢查明真相后再安心睡觉……我们做笔交易如何?我来负责替你找大夫解毒;若果真解得了毒,你便要同我入墓一趟,我自有办法查明那盗走宝物之人究竟是谁!”她侧目望他,低声自语:“早知你没本事护得周全,倒还不如我拿了呢。”见王仁湘不吭声,宁望舒微微不耐,挑眉:“你若死在此地,难道不觉得委屈么?留得性命在,日后有多少事情做不得。”话音刚落,门被推开,那老汉跪在门口,目光焦切,冲着王仁湘不停磕头,显然是听见了宁望舒的话……额头碰在门槛上,砰砰直响,不过几下,头上已赫然肿了一大块。王仁湘深闭下眼,长叹一声:“我答应你。”宁望舒微微一笑,迈出门去。那日里,她几乎找遍了姑苏城的名医,却是没半个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病,只有几个胆大的,还肯给王仁湘把把脉,却满口云山雾罩,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一说到开方子,更是推脱不已,只怕这方子一开,万一人死了,坏得便是自己的名声。眼看日近黄昏,送走最后一个大夫,宁望舒靠着院门出神。她自己对毒药并不在行,虽然小师妹勉强懂点,却也是半吊子水,靠不住的。那么现下,还能找的,只有一个人了。墨离园内,南宫若虚刚刚用完饭,才一抬头,便看见宁望舒倚在门边,正偏头瞧着他笑。“你来了。”他温柔地望着她,不过才一日光景,不知为什么却是想念得紧。“紧赶慢赶,想着陪你一块吃饭,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她跨进来,坐到他身边。他微笑:“早知你会来,我便晚些吃了。”转头吩咐下人,“让厨房再重新做顿饭菜送来……”“不用麻烦,”她忙拦住,瞧桌上菜肴不过才吃了一二成,“这些就足够了。”“这些菜都清淡的很,再添几道辣味菜,好不好?”她笑着点点头:“好,我想吃水煮鱼。”他吩咐下去,一会儿,热腾腾的饭菜便送了来。她吃饭飞快,显是饿着了。等她心满意足地咽下最后一口饭,南宫若虚才开口道:“你好像一整天只吃了这么一顿?”“不是,早上还吃了两馒头。”她不在意道,放下碗筷,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你觉得薛大夫算不算胆子大的大夫?”“那大概要看什么事情,大多时候他的胆子可不算小。”他微微一笑,“你有事求他?”“我只怕请不动他,可是眼下,除了他我还真的想不出别人来。”“是为了王教头?”宁望舒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派了个小厮去仁峰武馆探问,他正好见着你领着一个大夫进去。”他微微叹了口气,是似早就料到她会这般,“王教头果真病了么?”“不是病了,是中毒。”她一想起王仁湘的模样就觉得浑身发毛,“你若见了他,一定认不出来,人已经没形了,只还剩了口气。”南宫若虚皱皱眉:“怎得才几日不见,他便惹上这等事情?”“君子无罪,怀壁其罪。”她耸耸肩,“这原是常事,不过那盗宝之人未免过于狠辣,盗走东西之后,还在墓穴内下了毒,实在有违江湖道义。……早知还不如让我偷了呢,起码他也不用遭这个罪。”语气之中,大有心不甘情不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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