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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慌什么?手里的活别停,眼看要入冬了,得赶快把姑娘的冬衣制好。这宫里虽然有份例,但姑娘贴身的衣物,还是要我们自己做。”云嬷嬷捻着针,说话不急不缓。她一开腔,红绣和碧绮都不敢吭声了。
&esp;&esp;云嬷嬷是谢锦言的教养嬷嬷,原先就是从宫中出去的,据说年轻的时候还伺候过当年备受先皇宠幸的丽太妃,不知怎么被二夫人请来做了谢锦言的教养嬷嬷。她年约五十,本来已经卸了差事准备养老了,要不是谢锦言是她看着长大的,二夫人又放下身段请她,她是绝对不会再到宫中的。
&esp;&esp;云嬷嬷看了看书案前认真练字的锦言,欣慰的笑了笑,“有时候受冷落,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esp;&esp;是夜,万籁俱寂。隔着床帐,谢锦言感到红绣走来走去吹熄了屋内的灯。室内暗了下来,红绣似乎又守了一会儿,才放下垂帘,去了外间的小榻上休息。
&esp;&esp;屋内再也没了动静,谢锦言翻身,掩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一直以来脑子轻微的疼痛让她不得安眠,她已经习惯在所有人安歇之后再入睡了。自打进了宫,她头疼的毛病忽然又加剧,折腾起来倒是睡的更晚些。由此导致白日里精神头不足,精明的云嬷嬷还是察觉到了,请了太医又重新开了药。
&esp;&esp;就连太后也发了口谕,让她好好养身子,还特赦过年宫中摆宴她不用撑着病体前往了。每晚睡前吃了安神药之后谢锦言的症状缓解,多躺一会儿又能睡着,就是早晨起得晚了些,白日里的行动没受到影响,但太后发了话,她却只能“安心”养起病来。
&esp;&esp;云嬷嬷知道,太后不愿锦言示于人前,是怕别人察觉她的情况,丢了谢家的脸面。不得不说,太后和府中的老太太不愧是母女,这点顾忌也一模一样。云嬷嬷心有不平,锦言能跳能笑的一个大姑娘,总不能一辈子都拘着她吧?
&esp;&esp;但云嬷嬷人微言轻,却是不敢真正抱怨什么。上头的命令不能不听,只得绞尽脑汁哄着小主子不出门。除了人少的时候,能偶尔到御花园边缘转转,谢锦言的活动范围也只有这个院子了,她比在谢府中还不得自由。
&esp;&esp;这人被关着,时间一长,没病也要憋出病来。云嬷嬷忧虑极了,她觉得有负二夫人所托。
&esp;&esp;云嬷嬷的忧虑谢锦言是不知道的,无知也有无知的好处,小筑内最没有心里负担的,约莫就是她了。等夜色渐浓,头疼有所舒缓,她慢慢睡熟了。
&esp;&esp;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谁来了?是嬷嬷还是红绣碧绮?
&esp;&esp;微凉粗糙的触感从脸颊传来,轻轻划过她的眉眼鼻子,一直到嘴唇才微微停顿了一下。锦言不适的偏了偏头,躲避那让她觉得痒痒的碰触。
&esp;&esp;空中有几不可闻的叹气声。夜探
&esp;&esp;夜深露重。
&esp;&esp;重重垂帘下,只有湘妃色床幔前的两盏宫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线。灯芯噼啪爆了个火花,清晰可闻。内室的帘子被悄无声息的掀开,一个笼罩在阴影里的人影走了进来。
&esp;&esp;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他的步子又放得极轻,这次谢锦言依旧是半梦半醒,却没有听到脚步声,直到那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她被冰得一激灵,忽然清醒过来。她弯起嘴角,这次总算可以抓住嬷嬷了,还说没来看她,明明每晚都来的。
&esp;&esp;一睁眼,她便呆住了。床前站着的,是个男人,他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晦暗不明,只隐约窥见模糊的轮廓。他似乎没料到谢锦言会忽然醒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半响没有说话。
&esp;&esp;“你……是采花贼吗?”谢锦言嗫嚅。她好像听红绣提过,半夜跑进姑娘家闺房的男人,就是采花贼,但是……花不是在院子里吗?为什么要跑到她房里来采。可惜当时她把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红绣面上绯红,没有回她。或许她可以问问这个男人,让他告诉她。
&esp;&esp;“……我不是。”男人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暗哑,吐字极慢,短短几个字似乎耗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他慢慢矮下身子,让两人的视线持平,“我只是来看你。”
&esp;&esp;听到他说不是,谢锦言有些失望,她奇怪的看着他,又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来看我?”
&esp;&esp;她的反应不似作伪,是真的认不出他了。男人说不出心里是喜是悲,他忽然站直了身体,朝外喝道:“金福,掌灯。”
&esp;&esp;这一声把谢锦言吓了一跳,也把外间守夜的小宫女吓醒了。她一慌正要大喊,却被人堵住了嘴,“别嚷嚷,当心惊了圣驾。”
&esp;&esp;屋内的灯具一盏盏被点亮,温暖的烛光蔓延开来,谢锦言眯了眯眼适应了光线,那一直在床前未动的男人,又靠了过来。他面上无甚表情,声音却依旧徐缓:“现在,可看得清楚明白?可……认得我?”
&esp;&esp;自然是看得清,屋内的一切都被照得纤毫毕现,就连角落里都能看得分明。但眼前这个男人……谢锦言看着他,眉头渐渐拧起一个疙瘩,她迟疑地喊:“阿慎?”
&esp;&esp;这一声在男人耳中,简直如同天籁,他几不能自控。难道她遗忘了所有人,却唯独只记得他?
&esp;&esp;是不是代表,在她心目中,他还是有些分量的?只要不让她见到那个人……
&esp;&esp;不让她见到,她的眼中就只会有他一人了!
&esp;&esp;在男人幽深的注视下,谢锦言硬生生打了一个寒颤。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掩饰的笑了笑。
&esp;&esp;他一笑就显得琥珀色的眼眸温润柔和,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esp;&esp;谢锦言顿时放松下来,她想起母亲教导的礼尚往来,也回了他一个笑容。
&esp;&esp;男人笑意加深,又陪她颠三倒四说了会话,才离去。
&esp;&esp;皇帝深夜来此,惊醒了小筑内的所有人。大家本以为他会留宿,不料他只对谢锦言留下一句“明日再来看你”,便匆匆走了。
&esp;&esp;大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经过一番折腾,天际已经隐隐泛白,方恍然大悟,皇上过了一会儿也该上朝了。
&esp;&esp;等皇上走后,谢锦言床上一倒,果断去睡回笼觉了。但主子能睡,做侍婢的却不能这么做,不过小筑内没有一个人有怨言,他们喜滋滋的忙着手里的事,做事的效率比往日还更好些。
&esp;&esp;其中最开心的,大约就是碧绮了,她和红绣两人呆在小厨房里,做起了谢锦言最喜欢吃的糕点。
&esp;&esp;活忙完一段,让烧火的小宫女看着火候,碧绮和红绣开始闲扯起来,“瞧着皇上对咱们姑娘的态度,倒像是熟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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