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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到底怎么了,是家里你老夫人不好了吗?”
&esp;&esp;嘉柔知道桓行简最是孝顺的人,太傅没走几年,若母亲有什么好歹,他该是何等伤心?
&esp;&esp;阿媛胡乱摇首,一双眼,像泡在了泪水里,她凄楚地放开手,看着嘉柔,嘴唇直颤:
&esp;&esp;“柔姨,舅舅被石苞押去廷尉了,父亲要杀舅舅!他要杀我舅舅!”
&esp;&esp;嘉柔脸一白,瞬间连半分血色都没了,蓬蓬的乌发,点墨一般,映着惨白的脸,整个人突然就像被魇住了呆呆愣愣的。崔娘见状,急的不知该先去捂阿媛的嘴,还是宽慰嘉柔。
&esp;&esp;“柔儿,柔儿,我的好柔儿……”崔娘去抓嘉柔的手,冰凉一片,她如在梦中般听不到崔娘在说什么,崔娘立时成了个老泪纵横的模样,将她朝怀中一揽,“柔儿啊,你别吓我。”
&esp;&esp;说着,不忘训斥阿媛,“你这女郎,好端端地胡说什么,大将军怎么会杀你舅舅?你这小孩子家,怎么张口就来?”
&esp;&esp;阿媛哪里还能思想什么,一味地在那哭,她本就年纪不大,受了惊,先前在车夫面前还能佯装镇定,如今见了嘉柔,紧绷的弦立刻散了架儿,嘴里嗡嗡的:
&esp;&esp;“柔姨,婶母她们都说父亲喜爱你,等见了父亲,我们一起给舅舅求情好不好?”
&esp;&esp;良久,嘉柔都只能感受到崔娘那似有若无的鼻息喷洒肌肤上,她嘴唇艰难蠕动了下,喉咙里想发声,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重重掐了下自己掌心。
&esp;&esp;终于,有了丝知觉,嘉柔迟疑地看向阿媛,声音犹如梦呓:“为什么?大将军为什么要杀兄长?”
&esp;&esp;这两日,桓行简不来后院她以为节气一变桓夫人上了年纪,也许偶感风寒,他需要陪伴母亲,并未多想。
&esp;&esp;可也仅仅两日而已,外头的天翻地覆,她是不知道的。
&esp;&esp;阿媛痛苦摇着脑袋,人一瘫,伏在了嘉柔脚下,喃喃道:“我不知道,但中书令李丰要刺杀父亲,已经伏诛了……柔姨,怎么办,我找不到父亲,我想求他放过舅舅,不要杀舅舅,不要杀我舅舅……”
&esp;&esp;一提到李丰,嘉柔人木了,呼吸跟着急促起来,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刚为桓行简做好的白绫袜子上,一股尖锐的痛楚,忽就传遍四肢百骸:
&esp;&esp;“不会的,他答应过我,不会杀兄长,不会的。”
&esp;&esp;如此反反复复,不知是说给阿媛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嘉柔睫毛一抖,忽挣开崔娘的手,身子摇晃,站了起来:
&esp;&esp;“我要去找他。”
&esp;&esp;崔娘心急如焚,刚要开口,却见嘉柔像丢了魂似的拨开阿媛已经朝外走去,崔娘一面扯过件披风追,一面低声抱怨阿媛:“你……唉,柔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就是闯大祸了!”
&esp;&esp;日头西坠,天光黯淡下来,桓行简是在司马门外见到的卫会,他牵着白马,鼻头被晚风吹得通红,甫一碰面,卫会急匆匆跑过来,将阿媛闯公府的情形一说,桓行简的脸色,果真一下变得铁青,怒道:
&esp;&esp;“她跑来做什么?为何不命人拦着?”
&esp;&esp;卫会跟在身后步子迈地急,解释道:“何人敢拦她?属下以为,女郎已经知道夏侯至事发,恐怕夫人这个时候也知道了。”
&esp;&esp;桓行简一阵气血上涌,冷风打在脸上,像砂砾一般硌得发疼。不远处,余辉如血,冰冷的一轮夕阳正缓缓下坠,宫阙上镀上了层斑斓流光。
&esp;&esp;他沉吟片刻,重重舒出口长气:“算了,这事早晚她会知道。”
&esp;&esp;桓行简蹙眉,弃了舆车,马不停蹄赶回公府。
&esp;&esp;这一路,风驰电掣的,离公府还有丈把远,就见阿媛正跟侍卫们争执,旁边,立着个身子不显人藏在披风里依旧显纤弱的嘉柔。
&esp;&esp;他的坐骑一阵嘶鸣,引得两人循声回望过来,嘉柔心里一颤,两道哀哀的目光一直紧紧追寻着桓行简的身影,等他到眼前,两行清泪就悄无声息地淌了下来,还未启口,阿媛已经叫开了:
&esp;&esp;“父亲!”
&esp;&esp;桓行简冷冷看了眼阿媛,打个眼神,示意卫会把她弄家里去。阿媛素来怕他,这回,什么都不怕了,倔强道:
&esp;&esp;“我不走!我有话要问大将军,当年,我母亲葬礼,舅舅要杀你,我拦着舅舅,你为何不让我走?这个时候,你却要我走,我不走!”她声音凄楚而尖锐,回荡在冷的空气中,十分突兀,可一双眼,却带着说不出是怨恨还是哀求的意味在里头,复杂极了。
&esp;&esp;桓行简已然动怒,隐忍不发,看阿媛头发乱七八糟一张脸也哭得颧骨泛红,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了,且在大将军府前吵吵嚷嚷的,更是窝火,脸一沉,道:
&esp;&esp;“没规矩,你给我进来!”
&esp;&esp;说完,才看了看嘉柔,对上她那双征询质疑不解又渴求的眼,语气方不再那么冷硬,上前执她手,“外头这么冷,小心在风口里站冻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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