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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门口已有人等候，是一早安排在此处保护胡梦蝶的人。念卿下了车，快步走上医院台阶，却在门口被拦住。&ldo;夫人，请等一等！&rdo;拦住她的人一脸忧切，&ldo;对不起，您暂时不能进入病房，只能在门外探望。&rdo;念卿一怔，挑眉看向他身旁身穿白大褂的医生，&ldo;为什么，病人有什么问题？&rdo;医生迟疑了下，&ldo;病人过于虚弱……而且，已患上结核病。&rdo;&ldo;你是说……痨病？&rdo;念卿脸色遽变。&ldo;是。&rdo;医生点头，&ldo;病人送来时已经被感染，应该是在监牢中染上的。&rdo;念卿怔怔看着医生，又看向左右侍从，一时心中茫然，只希望是自己听错。陡然记得久远记忆中，那个苍白枯槁的女子，念乔的亲生母亲……记起她房中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家中仆佣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惧。痨病，这可怕的字眼，夺去无数人性命的恶症，竟不偏不倚降临在这可怜女子身上。窗外春风吹得正急，柳丝短长，款摆摇曳。窗后的白色窗幔却纹丝不动，病房里门窗紧闭，静谧无声。初春淡薄阳光斜斜照在c黄头，白色枕间散下几绺乌黑发丝，垂落在c黄沿。一道医用屏风挡在c黄前，仿佛将那孤零零的女子与整个世界都隔开，生死病痛都被划分清楚。门推开，轻微脚步声传来。病c黄上的女子微微一动，似乎比常人更敏感，一点轻响也即刻惊醒过来。&ldo;夫人，不要太靠近病人，您只能在屏风外面，这个病是要过人的……&rdo;隐约人声令她神志又再清楚了一点，微微睁开眼，在模糊的白色中看见个隐约人影，不远不近立在跟前。她轻轻叹了口气，那人影便又朝她走近两步。&ldo;梦蝶？&rdo;是在唤她的名字。她费力地睁眼，渐渐看清那娉婷人影，却看不清她模糊面容。念卿上前一步，不顾身后医生劝止，将脸上口罩取下，柔声道，&ldo;梦蝶，我是四少的朋友，他将你托付于我……我是霍沈念卿。&rdo;那消瘦苍白的女子睫毛一颤，喉间微动，终于有了细弱语声，&ldo;晋铭？&rdo;念卿见她醒来，欣喜不已，趋身去握住她的手，她却猛地瑟缩，挣扎喘息道，&ldo;别过来……&rdo;身后医生与侍从慌忙将念卿拽住，强行将她带出病房。强烈的酸楚攫住心头，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念卿远远站定，倚着病房的门，黯然道：&ldo;我就在这里和她说说话，不会进去，你们都出去吧。&rdo;病c黄上的胡梦蝶将脸转向这边，静静看着她，露出一丝微弱笑容。她苍白嘴唇翕动，喃喃地，想要问什么话，却又无声无息，一双眼里充满幽幽企盼。终于这样近地看见，这传奇般的女子，令他魂萦梦绕的容颜‐‐胡梦蝶叹一口气，眼帘半合，&ldo;他一切都好吗？&rdo;念卿迟疑一刻，轻轻点头。这短暂迟疑落入胡梦蝶眼里，病中的人越发敏感，她目不转睛盯着念卿，&ldo;真的？&rdo;面对这样的目光，谎言和安慰都太辜负，她所需的已经不多。念卿缓缓将口罩带上，拖一把椅子在屏风旁坐下，隔了半个房间的距离与她四目相对。&ldo;他很平安，伤势都好了。&rdo;念卿轻声说，&ldo;现在他已回到南方，接受南方政府委任的军职。&rdo;胡梦蝶遽然睁大双眼，望了她良久，弱声问：&ldo;这是他自己的决定？&rdo;念卿点头。胡梦蝶垂在c黄沿上枯瘦的手，不由揪紧被单，&ldo;为什么？&rdo;&ldo;他将家产捐赠南方作为军费，大批军火也一并捐出。&rdo;念卿语声平静，目光微垂，&ldo;他这个对外宣称的中立者、佟帅的秘密支持者，现在已经公开成为南方的追随者，他从军火所获之利益也全部归南方所有……除此，他将正式宣布与佟岑勋决裂，放弃在北方的铁矿开发协议，撤销原定的军工厂筹建计划。&rdo;胡梦蝶眼中的震惊之色，随着她话语，渐渐被迷茫悲哀取代。念卿抬起眼来，望了她，清晰缓慢地说，&ldo;如此，他以往向南方政要行贿的旧账则一笔勾销，外子与他合作往来之事也得到南方谅解。&rdo;语音未尽，她似乎还有什么话，却终究只是转过脸去，朝着窗外将表情隐藏。胡梦蝶默然躺着，只看见她侧脸柔和起伏轮廓和耳鬓微乱发丝，良久地看着，心上一口怨气忍不住也吐不出‐‐又是为她，不单成全她，还要成全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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