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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关捷比他更欢天喜地,围着靳滕团团转,一会儿问他要不要擦桌的小弟,一会儿指着玻璃柜里的试管烧杯问东问西。
&esp;&esp;靳滕过来看下学校都有些什么生物实验器材,东西不多也留不久,介绍完载玻片、盖玻片,没一会儿就带着他们出来了。
&esp;&esp;张一叶由于考得太差,从此在实验室旁边的医务室旁边的六班安了家。
&esp;&esp;他一个人揣着巨款来报道,报完了准备甩手回家,一掉头不期然看见了靳滕三人组,登时老乡见老乡地跑过来,强势谴责路荣行,为了成绩抛弃兄弟。
&esp;&esp;靳滕听得出他在开玩笑,和稀泥道:“你好好努力,把成绩搞上去,还是有机会调到实验班,跟你兄弟团聚的。”
&esp;&esp;张一叶想起一中实验班的传说就脑壳疼:“还是不要了老师,我听说重点班的人搞起学习来厕所都不上的,我们这种体育健儿的膀胱可受不了,对不对弟弟?”
&esp;&esp;同是天涯沦落人,下课永远不在教室的关捷附和地点着头:“对!”
&esp;&esp;路荣行看他那个自甘堕落的小模样,心说对你个头,当天下午他和张一叶就入了校,有个模拟晚自习要上。
&esp;&esp;关捷闲得蛋疼,亲自送他去的一中,只是吃过晚饭后将这事忘了,喊着“路荣行”就往隔壁跑,一头扎进去听见汪杨说,你这什么记性啊他去学校了,才在原地愣了一瞬,也说不上难过,就是很不习惯,像是头一次发现路荣行家的堂屋这么宽。
&esp;&esp;他形单影只地离开隔壁,回家开了电视莫名觉得索然无味,太早躺着又睡不着,只好爬起来往吴亦旻家跑。
&esp;&esp;退而求其次,这是关捷的小卑鄙,只是这次他去的时机不好,吴亦旻家正在大吵大闹。
&esp;&esp;那里稀疏地聚着上七八个大人,有的在劝架、有的在拉架、有的在骂,当中住在吴亦旻大舅家的奶奶正站在他家门口,老泪纵横哭得不能自已。
&esp;&esp;“……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才生了你这么个畜生王八蛋,你连我都敢打啊,你还有什么不敢干哪……”
&esp;&esp;关捷茫然又被吸引地走过去,看见吴亦旻的爸爸脸色沉闷地蹲在门槛上,双手抱臂、歪头看着墙角,头发油得只能按撮来算,而他妈站在另一边墙角里,瞪着眼张着嘴,满脸都写着反应不过来。
&esp;&esp;吴亦旻则站在一边的门扇后面,他没有躲,就是直直地站在那里,像是出了神,脸上没什么表情,是他们那一家三口中最镇定的一个。
&esp;&esp;这份镇定落在大人眼里就是可怜,因为一般家庭越困难孩子就会越早熟。
&esp;&esp;可还嫩得很的关捷发不出类似的感叹,他只是觉得吴亦旻那个样子和平时很不一样,让他有点不敢多看,于是他连忙转身走了。
&esp;&esp;一个多小时后关捷从院子里冲完凉出来,看见包括汪杨在内的几个妇女聚在他家门口侃大山,这才得知同学家纠纷的来龙去脉。
&esp;&esp;原来镇小明天开学,吴亦旻的爸爸却把他的学费在牌桌上送给别人了,没法子他跑去大哥家找老娘借,老太太被他伤透了心,这回任他怎么卖惨都没给钱。
&esp;&esp;他就撬锁去偷,被邻居看在眼里,转头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上门来找他理论还钱,钱没见着倒是被踹了个窝心脚,爬起来就开始寻死觅活。
&esp;&esp;关捷向来是没什么主见的,听成了一个不倒翁。
&esp;&esp;叶大妈说,除了吴亦旻的爸,他们全家都可怜,关捷觉得有道理。
&esp;&esp;下一句李爱黎痛心疾首,说老太太这就是自找的,明明都住进了老大家里,小的不成器,狠下心肠不要管他,你看他到头饿不饿死。可她来来去去地不忍心,偷着给钱、帮他求情,自己给了对方指望,导致这王八蛋越来越过分,居然连老娘都敢踹了。
&esp;&esp;关捷又觉得吴亦旻的爸爸真不是人。
&esp;&esp;大人们对于唠嗑的热情仅次于打麻将,一说起来永远意犹未尽。
&esp;&esp;一中的晚自习要上到8点40,路荣行走进院门的时候9点刚过,汪杨开着灯扯着淡,正在等他,而他一抬头,就见关捷坐拥着两把椅子,一把靠坐一把搁腿,正瘫在两家中间的巷子口前面用手背撑着下巴做深思状。
&esp;&esp;根据路荣行的了解,一般他越是这样,其实就越是什么都没想,他过去给关捷拍回了魂,问道:“这么认真,是不是在想明天早上吃什么好?”
&esp;&esp;关捷说屁啊,尾随他进门,将门口的议论复述了一遍。
&esp;&esp;路荣行无语地沉默了几秒,一边觉得这真的已经是个老生常谈了,一边确实也同情吴亦旻,因为在他这个年纪,即使他爸再不靠谱,他也只能仰仗对方。
&esp;&esp;两人面对面爱莫能助地撇了撇嘴,关捷随即关心起他在一中的新生活,打听道:“你们老师凶不凶?你们同学好不好?你同桌男的女的?”
&esp;&esp;路荣行才上了两节晚自习,哪儿能知道那么多,都不太确定地说:“老师应该是有点凶吧,同学不知道,同桌男的。”
&esp;&esp;关捷又说:“你小学的同学呢,有跟你一个班的吗?”
&esp;&esp;“没有,”说起来路荣行还真的挺稀奇的,镇上总共就两个初中一共15班,他小学班上有56个同学,居然全被打散了。
&esp;&esp;关捷听完也有点吃惊:“那除了张一叶之外,其他人都到哪儿去了?”
&esp;&esp;上午报名的时候学校门口贴了张班级名单表,路荣行嫌人太多,懒得过去挤,现在就是个一问三不知。
&esp;&esp;直到他参加工作之后再回到小镇,才知道这一年的开学季,少数同学到外地上学去了,另一些因为成绩不好,自己不爱读书,家里也觉得读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九年义务教育都欠奉,把他们送去学手艺了。
&esp;&esp;一中的早自习从6点开始,也就是说路荣行最迟5点40就得出门,这样他就必须早睡,加上他今天的琴还没练,李爱黎心思细,很快就过来把关捷抓回去了。
&esp;&esp;这天关捷入睡的时候,隔壁的琴声还没停息,他喜欢听,觉得和风声雨声没多大区别,可对于院子里的部分住户来说,它就是一道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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