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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线索又断了,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截住百里鸢的难处不仅在于她的替身,更在于地下黑道的暗中相助。那些藏在大岐阴影里的蛇鼠一旦汇集成群,便是惊天之灾。
&esp;&esp;风铃在窗外铃铃丁丁,远远地听见持厌院里猫子的叫声,若有若无,飘散在风里。夏侯潋摩挲着沈玦的镇尺,腕上的星月菩提子打在上面,清脆的一声响。
&esp;&esp;“持厌说十天后启程。”夏侯潋忽然说。
&esp;&esp;沈玦的笔尖一下顿住了,悬在空中,一滴朱墨沿着笔锋滴在纸上,鲜红又刺目。
&esp;&esp;屋子里很静,静得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风铃还在响,月影在窗纸上几不可见地腾挪,蒜头瓶里的棠棣花儿在月下仿佛褪了色。
&esp;&esp;“七个月。”沈玦说,“你去年八月回来,到现在,一共七个月。”
&esp;&esp;夏侯潋捏捏沈玦的脸,“少爷,笑一个。绷着脸好丑哦。”
&esp;&esp;沈玦捉住他的手,抚摸他粗糙的掌心。沈玦垂着眼睫说:“我总觉得咱们俩在一块儿,时时刻刻都像是要分离,总是待不久。头天晚上还一块儿睡着觉,生死相知
&esp;&esp;寂静烛光里,沈玦的眼角发红,像抹上了薄薄的一层胭脂。夏侯潋心里发疼,唇印上他的眼角,顺着冰凉的脸颊向下,落在他淡红色的唇角。唇瓣上沾了沈玦的泪,是苦的,是涩的。
&esp;&esp;“少爷,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弑心当年会临阵退缩。”夏侯潋抵着他的额说。
&esp;&esp;尘世再苦,却因为有挂念的人儿,苦里开出了花儿。
&esp;&esp;书房里静谧无声,青色帐幔随着拂进来的夜风高低起伏,月光在上面起了波澜。沈玦说:“我不批红了。”
&esp;&esp;“累了么,你坐了一天儿,是该歇歇了。”
&esp;&esp;“不歇,”沈玦把手放在他坚实的胸肌上,“只有十天了,要抓紧时间。”
&esp;&esp;“……”敢情这小子是起淫心了。夏侯潋想起上回被他折腾得走路都发飘,心里有点怕。
&esp;&esp;“一句话,给不给,嗯?”沈玦凑到夏侯潋耳边,嗓音低哑。他的手沿着夏侯潋腰腹的肌肉向下,所过之处引起阵阵颤栗。
&esp;&esp;脸贴着脸,夏侯潋侧过头,沈玦眼角那一抹飞红撞进眼来,在昏昏烛光下有一种独特的滟然。天可怜见,他夏侯潋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原本应该在上面的。可现在……唉,罢了……夏侯潋闭了闭眼,认命道:“给。”
&esp;&esp;沈玦满意了,亲亲他的耳朵,拉他到罗汉榻上坐下。月光泄了一榻,沈玦按着他,解衣带解交领,麦色的胸膛露出来,手虚虚地按上去,胸膛上那尖硬的一点抵在手掌上,像小鸟的喙在啄。沈玦俯下身,肌肤相印,两个人渐渐都有了喘息,月色透过窗棂,他们在月光里沉浮摇荡。
&esp;&esp;夜色静谧,一枝棠棣花伸进月洞,正开得灼灼。
&esp;&esp;草色青青,杨柳垂了满堤。春风十里的时候夏侯潋和持厌出了城,张昭来给他们送行。沈玦今天一大早就进宫了,不知道能不能赶过来。这十天来他们过得很高兴,沈玦推了很多事务,留出空当和夏侯潋待在一块儿。两个人一道儿种种花儿种种草儿,晚上躺在房檐上数星星。只是沈玦那家伙穷讲究,上房还嫌脏,非要垫个凉席。
&esp;&esp;不来也好,夏侯潋低头踢了踢路上的石子,这十天足够了,在快乐的时候戛然而止,离别的悲伤不品也罢。
&esp;&esp;随行的死士都做了装扮,假装是行路的商旅,个个戴了小帽穿了大袖直身,然而外袍底下是坚硬的锁子甲,阴寒的两尺短刀贴着腰藏在背后,处处隐藏着刻骨的杀机。交领之上,一张张面孔冷硬犹如钢铁。
&esp;&esp;夏侯潋穿回了他的黑葛麻衣,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过往的岁月。刀光剑影和腥风血雨伴着他走过了十数年的残酷时光,现在他要走上最后一程。他或许会死在朔北的雪中,和所有伽蓝的先辈葬在一起。从此他一去不返,直到走过人世的彼岸。
&esp;&esp;落叶纷飞,三十名死士站在林中,夏侯潋和持厌在队伍最前面,长随给每个人倒了一碗酒。日光照在烈酒中,波光粼粼,夏侯潋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脸。张昭在说着什么,唾沫横飞,气势高昂,所有死士在他的声音中激情澎湃。但夏侯潋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持厌也没在听,兀自望着天际的飞鸟发呆。夏侯潋扭头望向宫城的方向,视野尽处是高大巍峨的广渠门。沈玦在那里面的里面,最中心的地方。他或许正乘着肩舆走在天街上,或许正坐在掌印值房里批红,又或许正立在小皇帝身边睥睨群臣。
&esp;&esp;他永远是那么高不可攀的模样,像从天边走下来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儿,终是走到了夏侯潋的身边。好舍不得啊,夏侯潋又低下头,望自己碗里的酒,他看见酒里的自己眼底有深深的哀戚。
&esp;&esp;他终于深切地感受到了当年属于持如的痛苦,这痛苦深入骨髓,难以排解。
&esp;&esp;他真的很想留下来。
&esp;&esp;即便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死在沈玦的怀里。
&esp;&esp;张昭在前面大吼:“尔等远行,或许再无归路,可有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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