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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第七日傍晚,二人终于到达辟阳县地界。此时距离她们途径的最近的一座小县城已经两百里之遥。夕阳余晖下,这座破败的城池像是被外界孤立了,到处是一片荒凉。
&esp;&esp;马车在大街上慢悠悠得前进,被稀稀落落的行人像猴子一样围观。岑杙倒没什么,她的脸已经不知覆了多少层黄土,就算尴尬也尴尬不到哪儿去,反而隔了一道车厢的李靖梣很不自在。从帘缝里瞄到岑杙离了马车,到旁边去跟一群叼烟袋的老汉问路,她从包袱里重新翻出那条早就被遗弃的纱巾,戴在脸上。果然,下一刻就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子跳起来往车上爬,掀开帘子和她大眼瞪小眼。要不是岑杙及时回到车边,“去去去”得赶走了他们,李靖梣真不知道如何应付这帮灰头土脸的小鬼。
&esp;&esp;到了一处名为“客栈”的地方,岑杙将李靖梣接下来,“咱们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出城去大蛮山,找引路人。”
&esp;&esp;李靖梣“嗯”了一声,瞧着面前这间破破烂烂的木房子,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岑杙有点想苦笑,这一路走来,更简陋的地方她们也住过,从一开始皇太女的不大适应,到后来就算蜘蛛网挂在她脸前,她也不惊慌,于她而言,真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了。
&esp;&esp;现在,她用手指戳戳旁边人,又指指床腿,岑杙会意,用扫帚将上面的蜘蛛网扫掉。又把满是灰尘的房间好好得清理了一下,油腻腻的床铺撤掉,换上自带的席子毯子。收拾干净以后,夜色弥漫上来。她们就着干粮和水草草解决了晚饭,便洗漱上床睡觉。李靖梣照例在她吹灯躺下后就滚到她怀里来,似乎这样可以帮她隔绝周围脏脏的环境。岑杙非常乐意给她当金钟罩,闭眼享受一天中难得的亲密接触的机会。
&esp;&esp;一开始是铁定睡不着的,两人就头对头得聊天。大半时间都是岑杙一个人在讲,她会回顾她们一路的见闻,偶尔也会讲起她在龙门县的一些有趣的经历。
&esp;&esp;这些经历李靖梣早在妹妹的来信中就初识过,当时只觉是一个无关紧要人,与旧纸堆里那些可遗弃的公文无甚区别,而今听她亲口述说,竟是全然不同的心境。原来自己一直苦苦找寻的“负心人”,竟是妹妹念叨了三年的“心上人”。她以这样的方式陪伴了她三年,不知道这算不算天意弄人。
&esp;&esp;“岑杙?”
&esp;&esp;她轻声唤,语气有些生疏,显然还在适应这个全新的名字以及她全新的身份。
&esp;&esp;“嗯?”
&esp;&esp;“……你睡了吗?”
&esp;&esp;岑杙哑然失笑,“我已经‘嗯’了,你说呢?”
&esp;&esp;李靖梣其实是想问她对于黛鲸的感情,但想了想无论听到怎样的回答,她大抵都会难受,她喜欢黛鲸她会难受,不喜欢她也会难受,替黛鲸难受,总之就是两面难受。话到嘴边只好又咽了回去。
&esp;&esp;岑杙无从了解她的这番心思,听她欲言又止,还以为她是担心明天找不到牡丹印主人。便给她打气道:“别担心了,明天的事明天解决,我相信,咱们一定会找到那位夫人的。早点睡吧,养好精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嗯?”
&esp;&esp;“嗯。”
&esp;&esp;过了一会儿,“岑杙?”
&esp;&esp;又来了,岑杙已经有点困了,她赶了一天的车,身体早已疲惫不堪。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抵在她的额头上,懒懒的哼哼,“怎么了?”
&esp;&esp;“……没事儿。就叫叫你。”
&esp;&esp;“哦,别担心,不会有蜘蛛的,我都扫干净了。”岑杙模模糊糊得嘤咛着,往她怀里拱了拱。她睡觉时有个习惯,总是在醒着时大喇喇得把李靖梣一揽,作出一副要保护她的姿势,但睡着后身体就无意识得往她的怀里钻,这么多年了,这个习惯还没有变。
&esp;&esp;李靖梣圆睁着眼睛,把她的脑袋轻轻得护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手轻轻捂在她耳朵上,一动不动。听外面细碎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房门,推了推没推开,又慢慢走远。窸窸窣窣,推推嚷嚷。最终消弭无踪。直到快天亮时才困极睡去。
&esp;&esp;于是等岑杙醒来发现她们的马车被偷走时,立即去找“客栈”里唯一的老婆子理论。那老婆子年老昏花,连她说什么都听不清楚,岑杙几乎要气炸,拍着桌子扬言要去报官。
&esp;&esp;李靖梣就是被那拍桌声吵醒的,起床后告知她昨夜听来的动静,岑杙不可思议得问:“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啊?就让他们白白得把马车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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