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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底这么想着,浑然不觉自己连看严烨的眼神都变得恶毒起来。严烨犹自垂眸揖手,目不斜视,薄唇却微微开合道,&ldo;娘娘这么看着臣,可是臣有什么地方伺候不周?&rdo;陆妍笙受了惊吓,脚下的绣花鞋也朝后挪了几步,一双晶莹的眼狐疑不定地觑着他‐‐这人的脑门上长了眼睛不成?他刚才那么一问,显然是察觉到了她又气又恨的眼神,她暗骂自己是个没出息的阿斗,竟然瞬间感到了几分尴尬,嗫嚅了半晌也不晓得说些什么好。她怎么回答呢,莫不成告诉她自己还没溜达够,恐怕会被他嘲笑死吧!他直起身来,颀长挺拔的身量带来无形的压迫,眼风望向她,似乎要令她无所遁形。她最怕被他这样专注地审视,这令她感到极度地不安,仿佛连心都能被他看透一般。陆妍笙偏过头看向别处,敷衍道,&ldo;厂公对本宫尽心尽意,伺候得再周到也没有了。待回了紫禁城,本宫必定奏明太后好好恩赏厂公的。&rdo;她侧着脸望着别处,随手拢了拢耳后的发,线条柔美的侧面在月色下有种神圣的美态。严烨半眯着眼打量她,古往今来,赞美人的词数不胜数,却唯有&ldo;媚骨天成&rdo;四个字同她最相称。她的妩媚长在骨子里,是以任何一个动作都能让人心驰神往。那头半天没个回应,妍笙有些疑惑,因侧过眼望严烨,谁知竟蓦然撞进他微漾的眸光里头。她吓一跳,被他暧昧不清的眼神瞧得发憷,正要开口却见严烨已经移开了目光,素来漠然的神色之中竟兴起了些微的波澜,又听他声音低哑道,&ldo;伺候娘娘是臣的分内之事,臣不敢妄自居功。&rdo;陆妍笙晃眼瞧见他面上有几分仓皇,不禁骇然,当即又眨了眨眼再去瞧,却已经没什么也没有了。她有些狐疑,暗道方才果真是自己眼花。两人又并肩往码头的方向走,整个长街上空无一人,唯有散落的花灯偶尔被夜风吹起,有几分凄凄凉凉的意态。她垂着眸子往前走着,忽而听见一旁严烨的声音,朝她道,&ldo;娘娘方才是不是很失望?&rdo;妍笙微讶,侧眼望向他,显然不大明白他在指什么,只蹙眉说,&ldo;厂公说什么?&rdo;严烨勾起的嘴角挂着寡淡的笑容,他也侧目看她,眼神之中仿佛夹杂一丝莫名的意味。他定定地直视她的眼,微微挑眉,几分玩笑几分试探道,&ldo;娘娘是不是在想,方才那群刺客若是得逞了,该多好。若是臣今日真的死了,天下可就太平了,是么?&rdo;她脚下的步子骤然一顿,仿佛是被他一语言中,她有几分惶惶又有几分心虚,移开眸子看向别处,干笑着打了个哈哈,&ldo;厂公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有那样的心思呢。&rdo;他见她这副模样,心头霎时了然一片。这样的答案原本就在意料之中,他该一笑置之,她原本就是该讨厌他的才是,天下人都巴不得他死,她也不过是天下人中的一个罢了。然而令他未曾料到的,他并不如自己所想那般坦然。知道她在心底盼望着自己死,严烨说不出心头是阵如何的滋味。他蓦地感到一阵烦闷,这股烦闷来得莫名,却来势汹汹。他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阴沉,平日里修来的定性仿佛都没了踪影,他侧目乜她,身体的动作开始同脑子脱节。严烨神色阴郁,一把伸手扣住她纤细的皓腕使劲儿一拉。陆妍笙始料未及,被那股力道带着撞进他的怀里。她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被他怀中浓郁的乌沉香气息笼罩。他半眯着眼睨她,森森冷冷一笑,说不出的诡异恐怖,他挑眉,声音低低的,沙哑却轻柔,&ldo;娘娘希望臣死么?&rdo;陆妍笙第一次见严烨这模样,自然被吓得慌了神。她挣扎起来,死命要把手腕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然她娇娇弱弱,卯足了气力的挣扎于他也无关痛痒,于是她恼羞成怒,抬高了嗓门儿喝道:&ldo;厂公僭越了,本宫岂容你冒犯!&rdo;?☆、唇齿重门?她向来温软,就连生气时的嗓音也是娇脆悦耳的。晶莹的唇瓣一开一合,未着胭脂却仍旧嫣红动人,严烨的脑子蓦地一热,萦绕在脑海深处的那个吻挥之不去。妍笙挣扎得愈发猛烈,束发的布帽落了下去,她一头如墨的青丝披散下来,在夜风里微微地飞舞,美得惊心动魄。他心底升起股从未有过的冲动,令他诧异却难以抗拒。严烨松开了手,陆妍笙像是终于得救的溺水人,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她朝后退了好几步,捂着吃痛的腕子遥遥地看着他,神色满含防备与不满。她的手腕已经泛青了,一阵阵的痛楚不断从那里袭上心头。妍笙倒吸一口冷气,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果然和上一世一样,润雅无害的表象都是假的,这些日子他待她那样温柔和善,几乎要令她忘却严烨的骨子里是怎样的残忍无情。他装作不曾看见她眼中的惊惶,神色又恢复了往常的温润淡漠,他朝她恭谨地揖手,沉声道,&ldo;臣方才无状,还望娘娘恕臣冒犯之罪。&rdo;陆妍笙脑子里早就编排好了一箩筐痛骂严烨的言辞,原本话头已经到了嘴边,却又教他给憋了回去。他这副恭敬有礼的模样,仿佛方才种种都是她的错觉一般。她愣在原地,皱着眉头,嫣红的唇微微撅起来,脸蛋儿气鼓鼓的,看起来就像个皱巴巴的小包子。她就是那种人,吃软不吃硬。严烨是何等人物,这么些日子的朝夕相对,他早将陆妍笙的心性摸了个一清二楚,治起她来易如反掌。他见她不再闹腾,便慢悠悠地直起身,垂眸望着她,缓声说,&ldo;娘娘还记不记得除夕那日,您应允过臣一个请求。&rdo;妍笙略微错愕,眨着眼细细回想了一遭,这才记起来那桩事。那日他撞见她用护膝,便要挟她用一个东西来赌他的口,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如果严烨不提,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她略微讶叹,心道这个掌印果真小肚鸡肠,这么点芝麻大的小事也能记一辈子。心头虽这么想,她面上却仍是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颔首道,&ldo;记得,厂公那时说要本宫拿一样东西来报答您。&rdo;她想了想,顿时有些警觉,因防备地睨着严烨,&ldo;厂公想好要什么了?&rdo;严烨嗯一声,微冷的夜风吹扬起他白袍的一角,他迷离的眸子含着丝促狭的笑意,抬起修长如玉的食指点在他起菱的唇上,朝她道,&ldo;娘娘亲臣一下怎么样?&rdo;&ldo;……&rdo;陆妍笙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更是羞愤交加。她双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又气又恼地跺脚道,&ldo;厂公,这种事如何能拿来玩笑?&rdo;严烨朝她一哂,面上的神色淡漠如水,哦了一声道:&ldo;娘娘以为臣在同您说笑?&rdo;他的眉宇微微拧起,微冷的眸子定定地注视她的眼,&ldo;臣没有。&rdo;哈?他竟还好意思说没有!她几乎都快七窍生烟了,还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比他更不要脸的。她堂堂一个太后亲封的贵妃,大梁后宫从一品的女官,他竟如此堂而皇之地对她提那样无礼的要求!陆妍笙气得腿颤腰晃,抬起一只纤纤玉手怒指他,&ldo;厂公莫不是忘了本宫的身份,本宫可是&lso;般若贵妃&rso;,万岁爷的女人!&rdo;她自称是皇帝的女人,严烨听进耳中,不由大为反感。她倒是想得开,分明知道皇帝的年龄比她父亲还年长,且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还以这个名头自居。他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瞥她一眼,&ldo;娘娘既如此忠节,那日夜里又为何对臣行不恭之事?&rdo;妍笙被他这话硬生生一堵,那一刹那竟感到哑口无言。她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那日她在景仁宫醉了酒,将巧又赶上他大晚上地来她宫里寻她,她糊里糊涂地便将他强吻了去。这桩事的前因全都是上一世遗下的,她被他欺骗被他愚弄,最终还被他了结性命。分明是他严烨种的孽根,此时从他口里说出来却全然变了味。她吊起一边嘴角冷冷一笑,&ldo;本宫不胜酒力,教厂公见笑了。那日之事是本宫的过错,若有得罪厂公的地方,也望厂公海涵担待了。只是方才厂公言行着实无礼,又当如何呢?&rdo;说罢,她也不等严烨接话,径自续道,&ldo;您同本宫相交多时了,应当也看得出本宫年纪小不懂事,脑子不大灵光心眼儿也少。可厂公您不同,您可是天底下头等聪明的人,本宫犯错尚且情有可原,那您犯错又怎么解释呢?&rdo;他从来不知道她嘴皮子这样厉害,吡哒起人来一套是一套。方才那说的是什么话,年纪小不懂事,脑子笨心眼少,俨然一副&ldo;我就是这么无赖你要怎么着&rdo;的嘴脸。严烨自问定力极好,却被她撩得鬼火冒起三丈高,他一贯执掌大权只手遮天,哪里被人在嘴皮子上这么吡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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