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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徒弟盗剑逃逸、师父愧疚自罚这套说辞并不怎么可信,闻衡从常人思路推测,纯钧剑被盗时顾垂芳也才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他大可自己下山亲自追缉叛徒,说不定就能追回来了,为什么他反而把自己关了起来,平白无故地浪费时间,致使纯钧剑至今仍流落在外?而且听顾垂芳的意思,纯钧派在丢剑之后并没有急着寻找,却别出心裁地造了一把假剑,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镇派之宝还可以这么糊弄吗?
&esp;&esp;更令人生疑的是这三十年来纯钧派对顾垂芳的态度。越影山一共七峰,唯独临秋峰被划为了禁地,派中弟子大多数不知其中缘由,长老前辈们也甚少提及临秋峰和前代长老之事,令闻衡不得不怀疑,顾垂芳是否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清白无辜。这三十年的不见天日,究竟是他的自封,抑或根本是禁锢,会不会是为了防止他与外界联系,以免做出什么不利于纯钧派的事?
&esp;&esp;种种念头在他脑海中交错,怎么想都有可疑之处,闻衡能断定顾垂芳一定没有把全部真相都和盘托出,但被他藏起来的究竟是什么,答案恐怕只能靠自己去寻找。
&esp;&esp;直到三更时,闻衡方朦朦胧胧产生些许睡意。他刚要睡去,忽然感觉到旁边的棉被簌簌轻颤,薛青澜在睡梦中似乎冷得厉害。紧紧地蜷缩了起来,
&esp;&esp;夜深寒气重,晚间做饭烧水产生的热气散得很快,床尾火盆也只能让屋里不至于冻人,闻衡早已习惯这种气候,不以为苦,可就这么一小会儿,薛青澜已快要缩成一颗虾米,却仍止不住地轻轻发着抖。
&esp;&esp;闻衡怕他冻出毛病来,只得失礼一回,将被子掀开一条小缝,伸手探进去试了试温度。
&esp;&esp;床榻布被都是一片寒凉,不如闻衡躺的地方温暖,甚至衣襟也没沾上体温。不知道薛青澜到底是个什么体质,被窝越睡越凉,这样半夜不活活冻醒才怪。
&esp;&esp;闻衡住处简陋,并没有多一床被子给他盖,只好小心地将薛青澜拨过来,两人面对面躺着。他双手握住薛青澜搭在枕边的冰凉手指,掖入被中,以掌心温度替他稍缓寒意。这一连串细小动作有点扰人,薛青澜被他给弄醒了,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esp;&esp;闻衡立刻放低声音,道:“没事,你睡。”
&esp;&esp;好在薛青澜困意浓厚,可能以为自己在做梦,双手又被温热掌心拢着,似乎没那么冷了,很快就重新陷入深眠。
&esp;&esp;一梦沉酣,次日薛青澜醒来,险些忘了身在何方。睡已经睡够了,可是被窝太暖和了,暖意中萦绕着一缕熟悉青竹香,将睡意的尾巴无限延长,他整个人陷入一种懒洋洋的温暖慵倦中。
&esp;&esp;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睡过这样一个安稳踏实又不设防的觉了,只觉身心舒畅,像与能抚平一切褶皱的春风阔别重逢。
&esp;&esp;叹息般的低笑从头顶飘落,像一片羽毛,柔和地落在枕畔:“可算醒了,还要接着睡吗?”
&esp;&esp;他笑起来连着胸膛一起震动,吓得薛青澜一激灵,猛地抬头,差点撞飞闻衡的下巴:“师……师兄?”
&esp;&esp;闻衡半倚着床头,衣着整齐,一只手被薛青澜握住,另一只手绕在背后搂着他。薛青澜自己的枕头早不知滚到哪里去了,他枕的分明是闻衡胸口,一人宽的被子完整地盖住了他的肩头和闻衡腰腹以下,那令他安眠的温暖全然来自于其中一个人的体温。
&esp;&esp;闻衡在他清瘦凸起的脊柱上慢慢顺着,动作是安抚,嘴上却道:“结巴什么,不是师师兄,是你岳师兄,”
&esp;&esp;薛青澜没觉察时还好,一旦意识到自己在闻衡怀中睡了一整夜,立刻浑身不自在起来,当即便要往后退。闻衡手上稍微使了点力气,将他继续按在自己身边,道:“别乱动,知道暖这个被窝费了我多少工夫么?你一出去热气就散了,缓一缓再起身。”
&esp;&esp;这话倒不是唬人,昨夜从握住薛青澜的手开始,这小冰块就无意识地往他身边凑,闻衡起初还让一让他,到最后只剩一条床沿,再退就掉地上了。闻衡实在无法,索性不跟他讲究了,直接揭开被子,将薛青澜整个儿抱了过来——反正以前都抱过那么多次了,也不多这一回。
&esp;&esp;两人凑得近,一条被子也勉强能盖得下。薛青澜天生体温低,闻衡刚一搭上手都觉得有点凉,不过他内息浑厚,真气无需刻意导引便在体内自发运行,很快化开了那点凉意,体温逐渐将棉被内里烘得暖热。
&esp;&esp;薛青澜犹如抱了个暖炉,在他怀里终于踏实下来,闻衡也得以在后半夜睡了个安稳觉。院落
&esp;&esp;帐外是泠泠的霜气,衾枕间却暖意袭人。薛青澜叫闻衡给按在身侧,进退两难,老大不自在,只能拿话打岔:“廖师兄今日不是要过来?真要搬到别的院子去,总得容我回去禀明师父,收拾些东西。”
&esp;&esp;青天白日的,两人本来就醒得晚,再这么赖下去待会儿被廖长星过来看见了,他还活不活了?
&esp;&esp;闻衡不慌不忙地道:“不急,吃了饭再去。顺便想想还缺什么,待会儿叫师兄一并给添置上。”
&esp;&esp;他早已不是宗室贵胄,可从小养成的习惯还在,说话做事慢条斯理,总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从容,好像天塌下来也无法让他变一变脸色。薛青澜被他带得静下来,略一思索,道:“倒也不缺什么,就是得请廖师兄多给两个火盆,免得——”
&esp;&esp;闻衡似笑非笑地垂下眼帘,睨了他一眼:“免得什么?”
&esp;&esp;薛青澜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拖长了声音,道:“免得再麻烦师兄。”
&esp;&esp;闻衡短促地笑了一声,学着他的语气道:“师弟别客气,不麻烦。”
&esp;&esp;薛青澜:“……”
&esp;&esp;这小崽子看着不亲人,但闻衡感觉他只是闷,其实脾气挺好,就像戳三四下才轻轻拍人一下的猫,真烦了也就是一甩尾巴不理人,从来不露尖牙利爪,面上虽凶,心里却知道谁是真正待他好。
&esp;&esp;“现在醒透了没有?”闻衡眼看他又不说话了,知道这是要甩尾巴的前兆,低头温声道,“冬日天寒,起猛了容易着凉,最好缓一缓再起身,如此方是养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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