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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第2页）

&esp;&esp;一桩桩，惹得人，自作多情。

&esp;&esp;但在今夜之前，这个问题反而有答案。她可以很坚决地回答说“没关系”。

&esp;&esp;她是雄心万丈的帝王立给世家看的一面幌子。他想树戒奢从简之风，她就以身作则；他表露出圣眷深隆，她甘愿被世家贵女们记恨。她对命运早已妥协，学会积极配合。

&esp;&esp;若燕王不喜欢她，她不会难过。因为，他们还是陌生人。

&esp;&esp;若风小雅不喜欢她，她虽难过但会庆幸。因为，风小雅是禁忌。

&esp;&esp;可现在，是燕王扮成的风小雅，这个教她拼装青铜马车、带她去太上皇的隐居之所吃美食、在坍塌之时第一时间保护她、为她查明舞水蝶死因洗脱冤名的“师兄”，跟她已有种种羁绊将来还要共度一生的男人……不喜欢她。

&esp;&esp;一切，只是利用。

&esp;&esp;一切，只是考验。

&esp;&esp;一切，只是利益旋涡王权霸业中的求和取。

&esp;&esp;明灭的光影里，还在发烧的少女，在这一刻，只想问一句——凭什么？

&esp;&esp;她直勾勾地看着彰华，彰华静静地等着，并不催促也不着急——他总是如此地从容，可恶地从容。

&esp;&esp;谢长晏咬咬牙，终于开口，却终归没有撕破脸：“我想先听三姐姐的答案。”

&esp;&esp;当年的谢繁漪，是如何回答的呢？

&esp;&esp;她甘心吗？她不难过吗？她在得到未来夫君如此决绝的态度后，又是怎样回到隐洲安安静静地等待嫁期，穿上太子妃的红衣的？

&esp;&esp;彰华缓缓道：“她说——妾心向燕，是国，是民，是苍生，而非……君。”

&esp;&esp;谢长晏的手紧紧绞在了一起。

&esp;&esp;彰华的眼神中流动着某种微妙的情绪，令他看上去不再那么镇定：“天生的皇后，对不对？冷静、大义，绝不沉溺私情。”

&esp;&esp;相比之下，她的妹妹却是这么情绪化，爱哭、爱笑、爱生气、会撒娇、会嗔闹。

&esp;&esp;若说是年纪有差，可当年的谢繁漪，也不过是十四岁。

&esp;&esp;她太早熟了，就像是集所有巧匠之能精心雕琢出的绝世瓷器，光滑冰冷，没有缺点。

&esp;&esp;谢长晏扬唇逼自己笑了一下：“不愧是三姐姐啊……陛下必定满意这个答案。”所以三姐姐回家后就开始筹备婚事了。

&esp;&esp;彰华却摇了摇头：“你错了。朕当时是太子，束发少年，桀骜自大，满脑子都是肆意率性，想着怎么轰轰烈烈地开天辟地。最烦后宫的端庄妇人，笑起来连牙齿都不露的假人们。朕……”说到这里，他凝望着谢长晏，眼眸深深，含着一点眷恋的光，来自于四年之前，“朕当时喜爱的、向往的，是你这样的妻子。”

&esp;&esp;谢长晏的身体定住了。

&esp;&esp;“能陪我骑马爬山，毫无顾忌地当我面吃掉三大碗饭；为我的寿诞花费心思一刀一刀雕琢礼物；因我疏慢便生气跳脚，对我冷战却在再见我时红了眼睛；会跳起来用脚踩我，结果把自己掉进冰窟窿里的……这般鲜活的、充沛的、心思简单却又玲珑剔透的女孩子。”彰华每说一句，眼神中的光便熄灭一分，等他说完，那点四年前的眷恋便尽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

&esp;&esp;“但朕现在……是天子，头压百年基业，肩挑千里江山，王座之下累累枯骨，龙椅之前血雨腥风。身为皇后的女子，需穿一件刀枪不入的盔甲，才能站在朕的身旁，并且，能在朕倒下后，继续支撑起广厦高堂。”

&esp;&esp;谢长晏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发着抖，汗源源不断地从体内渗出来，浸透了她的头发和衣袍。

&esp;&esp;“所以，你是一个……来迟了的人，长晏。”彰华垂下眼睫，第一次唤了她的名字，轻轻的，低低的，恍若叹息。

&esp;&esp;“她如此聪慧，你为何不欢喜？”

&esp;&esp;彰华摸着箱子笑了笑。“见芽破壤而出，见蛹破茧生翼——怎会不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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