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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嗯了一声,没有熄火。电台依然在放它的歌,一会是缓慢的情歌,一会又是快节奏的单曲。
宋初然靠在车窗,揉着眉心。
我知道她还在担心,也许还添了几分愧疚,可找不到立场来宽慰我,之前提出了这样那样的建议,兴许在她看来已经越界,便越来越不好开口。
“没事。”我开口道,“反正我不会跳下去的。”
宋初然之前说过,第一次找我搭话的原因,就是看到我要死不活地站在桥上,好像随时都要跳下去。她就是这么个容易担心的人,因为这样的理由,小心地叫住了陌生人。到了现在,同样因为担心,不能很自在地离开。
可我不会跳下去了,真的,因为跳过,没死成。
录取通知书是我自己撕的,那时候就没想着活,痛苦的感情上来了就容易想得极端。我记得小时候院子里是有个智力不太正常的孩子,被所有人厌恶着,直到有一天死在臭水沟里,我才从大人嘴里听到对那孩子的同情和遗憾。我受够了那样的日子,觉得未来一眼就看得透,我想要怜爱,想要母亲后悔如此对我。
我来到这座城市,仅仅是想看看这所大学,我费劲心力考上的大学。
我无数次想过,如果十八岁的我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学校,是不是就不舍得放弃这一切了。
但是没能看成,仅仅是因为很小一件事。找人问路时,那人没有停留,十分不耐地往前走,还“啧”了一声。
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也许那人心情不好,也许是因为有急事,又或者本身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这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我呢,容易冲动。不吭不响自己一个人来到这座城市是一时冲动,反复掂量的想死的计划也是冲动,到最后实施时根本没有计划,遗书都没有。
但潜意识里我还是怕死的,不然,为何万念俱灰是还选了那样矮一栋楼。
总之,别说死了,被楼下支起的棚子一挡,甚至没怎么受伤。
跳下去的瞬间就后悔了,自此死也不敢了。
带来的钱在医院花了大半,出院后我呆呆地站在街上,不敢死也不想活。站了半天饿了,找了一家店,点了一份牛肉米粉,吃进嘴里的时候思量着如果不敢死,那该怎么活。
我觉得是好吃的,也可能是饿得久了。
一碗不太够,又点一碗,吃不了,不想浪费,还是吃了。出门就觉得难受,绕到没人的后巷,没忍住吐了,吐完又哭了,我后悔了。
我以为没了录取通知书,还错过了开学的时间,这个学肯定没法再上了。连去找老师问一问的勇气都没有,因此错过了最后补救的机会。
也怪不得别人,就是傻。学了那么多年习只知道教科书上的内容,脑子是一点不灵光。
那时候的我,一次次做出现在的我看来蠢得要命的选择,本质就是什么都不懂。我痛苦的根源就是没有钱也没有权,半大孩子,只知道依赖别人。唯一可以依靠的母亲不管我,我就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除了极端的办法其它我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不一样了,我能自己赚钱了,对社会的规则也不再一窍不通。母亲依然让我苦恼,可我也有了应对的资本。虽然没有按照最多人走的那条路前进,我的生活依然踏上了正轨,这对我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所以我不可能再跳下去了,我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拿来的,而不像十八岁那样是被迫承担的,我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无助。
“如果她再来找我,大不了就报警嘛,警察不管也能吓吓她。实在困扰的话,离开这也没什么的,又不是珍贵到舍不得离弃的公司。”我说到。
宋初然,当初离开我时没有担心,现在就更不用担心了。
“是啊。”她苦笑一下,“解决的方法分明有很多。”
静静地又听完一首歌后,宋初然说:“就送我到这里吧,耽误你下班了。”
我挥挥手:“再见。”
“再见。”她点点头。
分别不再显得惆怅,晚上还有邀约,我得赶紧回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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