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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第1页）

&esp;&esp;沉寂良久后，谢昌九松树皮一般的褶子脸皱到一处，仍然不甘心地唤了一声：“李先生？”

&esp;&esp;虽然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天经地义，何况也不是什么奸淫掳掠杀人放火的穷凶极恶之事，不过是平时派符时做点无伤大雅的小动作，但谢昌九这心里终究有点不踏实，这不踏实源于吩咐他做事的那人行为诡谲，还源于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蒙在鼓里的憋闷。

&esp;&esp;“不该你知晓的勿要打听。”

&esp;&esp;屋里的人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虚浮，音色虽然沙哑但听得出来是因为太久没说话有点刮嗓子，分明是个年轻人，但说起话来所采用的措辞，却比他这个六十岁老头子还要装腔作势。

&esp;&esp;这细微的不和谐之处令谢昌九联想起

&esp;&esp;陆惊风的脸色变了变，伸手把地上的某滩烂泥拎起来，握着他肩膀不算温柔地甩了甩，挟着人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在下陆惊风，天字一号缉灵组现任组长。缉灵局查案，谢观主作为涉案人员，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esp;&esp;谢昌九脚不沾地，不由自主地被拖着往前，好不容易腾出手，扯了扯糟乱的衣领，“原来是缉灵局的朋友，承蒙二位仗义相救，贫道不胜感激。贫道与贵局邢局长乃多年老相识……”

&esp;&esp;“先甭攀关系。”陆惊风一扬手，打断他，“我先问你，你被那人利用，当枪使之前，是否真的对他所做的事完全不知情？”

&esp;&esp;谢昌九眼角一跳，摇头如拨浪鼓，“天地可鉴，真不知情，贫道虽然爱财，但绝对取之有道，从不做伤天害理的歹事。”

&esp;&esp;“取之有道？”林谙冷不丁嗤笑一声，一摊手，“不知所谓。”

&esp;&esp;讥讽之意显著到让人想忽视都难。

&esp;&esp;谢昌九好歹一观之主，年纪比这两小子加起来都大，怎么说也是个长辈，不辩一下疑似晚节不保，于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争道：“年轻人，你涉世未深，有些事难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说我派符一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情我愿实非骗，乃是正经营生。况且你以为我卖的是符？非也，贫道卖的是一种信念，一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决心。有些人身体上出了毛病，就是因为缺乏这种精神动力，而这种内在动力病人无法自发产生，需要有人在外面推一把。贫道扮演的，就是这么个不可或缺角色。”

&esp;&esp;头一回听人把骗术阐述得如此清新脱俗，林谙翻了个高贵冷艳的白眼，飞出一抹假笑。

&esp;&esp;嘴上习惯性忽悠完，自控力跟思考能力被身体重新夺回，谢昌九这才发现这位长相特别得天独厚的年轻人，看着似乎有点眼熟，山路十八弯地咦了一声，“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esp;&esp;林谙没搭腔，陆惊风接过话头，以一种审讯的口吻问道：“谢观主，此案人命关天，劳烦你好好回忆一下，按照那人的要求，你总共替他发出去多少张类似的符咒？其中有一张，是不是作为平安符，给了一位王姓中年妇女。”

&esp;&esp;这王姓女人就是强森的爱人。

&esp;&esp;“是是是，王女士说是来给干弟弟求的。”谢昌九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神色紧张，“总共就两张，贫道记得清清楚楚，前日的王女士，今日的赵非凡。警长，你能不能告诉我，这……这符，上面画的是什么？”

&esp;&esp;“符咒经由你手，你就没点好奇心拆开看看？”林谙打开车门，把两座跑车副驾驶的车座前倾折叠，露出后面并不宽敞的空间，“谢道长，委屈你往里坐了。”

&esp;&esp;“好奇心害死猫，闭目塞听有时候是一门人生哲学。”谢昌九瞥了一眼这公职人员的豪华座驾，内心早就臆想出一系列贪污腐败的职场潜规则，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憋闷的气，撩起道袍爬了进去。

&esp;&esp;“阴兵符听说过吗？”陆惊风放下座位上了车，在后视镜里凛然凝视着他，“你的闭目塞听，现在间接害死了两条人命。”

&esp;&esp;谢昌九折腰曲腿地窝着，闻言，嘟囔了一句什么，面色煞是不好。

&esp;&esp;发动机启动，倒车拐弯、提速上路，一气呵成。

&esp;&esp;陆惊风两根手指撑在脸颊，歪着头，等空调的冷气逐渐驱散车内的闷热，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好了，谢观主，现在请把你所知道的、关于那位神秘案犯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务必不要遗漏任何细节。有时候就是那些不值一提的点，往往会成为重要的破案线索。”

&esp;&esp;刚闭上眼睛正试图放松自己的谢昌九立刻表现出坐立不安，面皮不受克制地痉挛了两下，低下头：“我只知道他姓陈。”

&esp;&esp;他把那天晚上的情景细致地描述了一遍，捶胸顿足，叹了恨不得一百零八口气：“唉，当时我就该看出来，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那人从外表瞅上去真真是人畜无害，跟平时那些来观里看稀奇凑热闹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又借口身患绝症从医院里逃出来想自寻短见，路遇鹤鸣观忽然被元始天尊感化，死志顿消。我看他眉目清秀，苍白羸弱，确实像是久病缠身，恻隐之心大动就收留了下来。万万没想到，竟然就此着了道！”

&esp;&esp;“你说他穿着一身病号服？”陆惊风手掌相对，指尖合拢竖起，若有所思，“有没有看清病号服上印着哪家医院？”

&esp;&esp;林谙瞥了他一眼，知道对方也想到了同一个人。

&esp;&esp;谢昌九抓耳挠腮想了一会儿，胡子都快捋秃噜了，“好像是……什么人民医院？我就记得貌似有‘人民’两个字。”

&esp;&esp;“是第五人民医院。”陆惊风给他补齐了全称，搓了搓浸出汗水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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