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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第2页）

&esp;&esp;“紫微宫传人”“周公后裔”二位亦等着——循着常理，该说“然而”了。先扬后抑，先捧一捧，再吓一吓，大家都是这样的路数。不过，周道长惯常不太爱按常理行事。

&esp;&esp;果然，周祈没有“然而”，而是顺着道：“若论前程，郎君日后怕是要做秋官呢。1”

&esp;&esp;青衫士子微眯眼，认真看了看周祈，点点头，伸手去拿钱袋。

&esp;&esp;周祈略抬手止住他：“送郎君一卦，全当结个善缘。”

&esp;&esp;青衫士子却依旧掏出钱袋来，弯腰把卦资放在签筒旁，道声“多谢”，转身走了。

&esp;&esp;周祈皱一下鼻子，笑了。今天一来东市，便遇到这么个有些特别的俊俏小郎君，运气不错！

&esp;&esp;“老大，你已经跟那位认识了？”

&esp;&esp;周祈扭头。

&esp;&esp;陈小六一只手里举着二三十串羊肉串，另一只手里是纸包的两个芝麻胡饼，“你要的桂花牛乳没有了，我就买了烤羊肉！还热乎着呢，趁热吃！”

&esp;&esp;想的是甜点，来的是烤肉，周祈倒也不挑，让过“紫微宫传人”和“周公后裔”，便接过一个饼几串肉，把肉都撸到饼里，“你刚才说跟哪位认识了？”

&esp;&esp;陈小六目示周祈，周祈与他略往后退一退，站到墙边少人处。

&esp;&esp;陈小六低声道：“就是昨儿我跟你说的新任大理寺少卿谢庸啊。”

&esp;&esp;周祈撸肉的动作一顿，“不是……哪个是新任大理寺少卿？”

&esp;&esp;陈小六挑挑下巴：“就刚才那个啊。”

&esp;&esp;周祈看向那背影消失的方向。

&esp;&esp;“老大，你不认得他，怎么搭讪上了？”陈小六颇感诧异。

&esp;&esp;周祈：“……我搭讪人，还用认得？”

&esp;&esp;陈小六：“……那倒是！”

&esp;&esp;和自己人说话，周祈还是实在的：“我适才搭讪的，是英俊小郎君，不是大理寺少卿。”

&esp;&esp;陈小六半张着嘴，半晌，奓着胆子问，“所以，您就穿着洒了菜汤的羊皮袄，嘴上沾着糖渣子，调戏了旁司上官？”

&esp;&esp;周祈抹一把嘴边，手上是刚才吃的银丝糖……

&esp;&esp;陈小六捧着胡饼夹羊肉默默地吃，吧唧嘴的声音似比平时轻了一些。

&esp;&esp;周祈笑一下，这事还真是寸！

&esp;&esp;昨日陈小六去吏部，回来说，遇上了新任大理寺少卿去领敕牒告身。又听吏部的人说，这位谢少卿在鄜州别驾任上，做得极好，尤其精于刑狱诉讼判审，李相公与圣人特奏请擢其入大理寺。

&esp;&esp;自己还想着要去拜访探看一下，毕竟免不得要打交道，这回倒是省了……周祈又琢磨自己今儿这卦卜得还真准，还真是个“秋官”！

&esp;&esp;陈小六把那个饼都嚼完，小声道：“老大，叫我看，调戏也就调戏了。你堂堂干支卫一支之长，五品羽林郎将，又比他大理寺少卿差多少？”陈小六越说越理直气壮，“况且你相貌堂堂，拳脚了得，调戏他，我看倒是他谢少卿赚了。”

&esp;&esp;周祈把饼渣抹在陈小六袍子上，熊孩子，夸人都不会夸。

&esp;&esp;干支卫是今上十几年前于南衙诸卫、北衙禁军外另设的一支禁军，旨在“督察四方，纠劾百司，博采民意，直达天听”——简而言之，找事儿的。

&esp;&esp;干支卫以天干为序，从甲乙至壬癸十部，分驻各州道，甲部负责京畿之地。各部内又按职责以地支排列，周祈属甲部最末位的亥支。

&esp;&esp;这亥支的职责说来重大——博采民意，其实干的是探查京畿民间异动的活儿。

&esp;&esp;当这“猪头”，平时倒也颇为逍遥，最怕是“年关”。

&esp;&esp;天子脚下，小老百姓都老实得很，能值得皇帝一听的“异动”实在少。国泰民安固然好，却让周祈这亥支的头儿为难——业绩太少，年终述职奏表没法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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