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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震为人刚正,也无甚官场好友,但他豪爽豁达不以出身看人,只要性情相投,谁来结交他都愿意与其喝上一壶。霍维章看不起萧震平民出身,本是为了接近苏锦才来,没想到两人脾气对上了,彼此又佩服武艺,故霍维章与萧震切磋一番后,便决定,如果萧震喜欢苏锦,他绝不跟萧震抢女人。黄昏时分,该回家了,霍维章突然朝萧震叹道:“唉,我府上小妾们又在置气,我一回家,她们定要蜂拥而上来烦我,吵得我吃饭都没胃口,真不想回去。”萧震豪爽啊,马上道:“霍兄若不嫌弃,今晚我做东,请霍兄共饮。”霍维章等的就是这句,惊喜地拍拍萧震肩膀:“好,咱们不醉不归!”两人并肩而行,一同回了萧府。萧震每天差不多都是日落回家,阿满想干爹,早早就拉着哥哥在前院等着。小丫头耳朵尖,听到马蹄声,猜到是干爹回来了,立即高兴地往外跑。孝期已过,苏锦重新穿红衣了,也给女儿做了几身新衣裳。辽王府后街,霍维章正对着萧府恭喜萧震得了王爷赏识,忽见萧府大门里跑出来一个穿桃红襦裙的小女娃,粉粉嫩嫩的衣裳,白白净净的脸蛋,站定后认真地瞅瞅他们,然后眼睛一弯,甜甜喊道:“干爹!”黄莺鸟似的“干爹”,甜的霍维章心都一软,差点替萧震应了下来。小丫头已经往这边跑了,萧震迅速下马,快走几步,他弯腰,抓着阿满腋窝往上一提,就将女娃高高抱在了怀里。阿满照例先亲了干爹一口,亲完了,她瞅瞅霍维章,歪着脑袋问:“干爹,他是谁?”武将身上都有股英气,寻常孩子见了会怕,阿满不知是看萧震看多了,还是继承了娘亲的脾气,见谁都不认生,睁着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好奇地打量霍维章。而霍维章就凭阿满这胆大的眼神,猜出了阿满的身份。“这是霍统领,王爷身边的大将。”萧震抱着女儿,面朝霍维章介绍道。阿满聪明地道:“他跟干爹一样的官。”干爹也是统领呢。萧震失笑,纠正道:“霍统领比干爹官职高,他手下有五千人。”阿满最近特别喜欢跟着娘亲数包子,小丫头聪明,都能数到十了,知道五比三大,然后看霍维章的眼神就不一样了,觉得霍维章肯定比干爹更厉害,所以官更大。女娃娃的想法太好猜,萧震看在眼里,不太舒服,他想做干女儿心中最厉害的男人。他不舒服,被仰望的霍维章却浑身舒爽,就算没有爱屋及乌那份心,他也喜欢阿满,笑着朝阿满伸手:“阿满过来,给霍伯伯抱抱。”女人喜欢俊朗的男子,女娃娃也喜欢,阿满很开心地朝霍维章倾身,愿意给新伯伯抱。萧震却想到了霍维章的风流,男人们来往结交,他不介意霍维章贪恋女色,但萧震不想让霍维章抱他单纯懵懂的干女儿,即便霍维章只把阿满当小孩子稀罕。“阿满鞋底脏,别污了霍兄衣袍。”萧震摁住女娃倾过去的身子,一边低头抓起女娃一只小脚,阿满在地上跑了一天,鞋底没土才怪呢。霍维章刚要说没关系,萧震已经将阿满放地上了,指着跟出来的阿彻对霍维章道:“这是我义子,小名阿彻。”霍维章颇有兴致地打量阿彻。阿彻一板一眼地行礼:“阿彻拜见霍统领。”八岁的男娃,沉稳有礼,霍维章也很欣赏,毫不吝啬地夸了几句。两大两小进了院子,萧震让阿彻领妹妹去后院:“今晚我与霍统领拼酒,你们俩在后院用饭。”阿彻点头,牵着妹妹去找母亲了,小阿满走几步回下头,舍不得离开。霍维章目送兄妹俩,同萧震赞道:“哥哥俊秀,妹妹娇憨,他们的父母必定都是人中龙凤,容貌不俗。”萧震心想,单论容貌,苏锦确实是凤,冯实却与龙毫不沾边。但这话不必说出来,萧震笑笑,请霍维章去堂屋坐,再吩咐徐文知会厨房做一桌好菜。徐文离开前,隐晦地看了眼霍维章。霍维章察觉了,不以为意。过了片刻,好菜陆续端上桌,好酒也抬了上来,萧震抓着酒坛边缘,替两人倒满酒。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这一碰碗,喝起来就没完了,夜幕降临还在互相灌酒呢。喝得差不多了,霍维章打个酒嗝,摆摆手制止萧震再次倒酒,他黑眸明亮地盯着萧震,口齿清晰道:“萧兄,我霍维章这几年,的话,他放下酒碗,诚心道:“霍兄有勇有谋,酒量过人,萧某由衷敬佩,能与霍兄结交,萧某荣幸至极。”“好,再来一碗!”霍维章抓起白瓷大海碗,倒上酒,再次与萧震碰了碰。男人们力气大,海碗碰撞,酒水四溅。一碗喝了个底朝天,霍维章拍拍胸口,看着萧震道:“既然是朋友,我有一惑,还请萧兄坦言相告。”萧震奇道:“霍兄请说。”霍维章看看堂屋门口,他略朝萧震倾身,低声问:“我曾听人私下议论,萧兄拒绝李雍的提亲,真正缘由,是你与阿满她娘朝夕相对,日久生了情?”萧震闻言,酒意去了大半,剑眉深锁,怒火浮于面上:“霍兄听何人所说?”那语气那神色,仿佛霍维章说出一个人名,他马上就杀过去宰了对方。但这种愤怒,可能是因为他被冤枉诬陷了,也可能是,隐私被拆穿恼羞成怒。霍维章摇头道:“这么说的并非一两人,萧兄身正影直,便无需介意。”萧震怎能不介意?冷声道:“我光棍一个,不畏人言,但弟妹恪守妇道,不该招此非议。”霍维章总算看出来了,萧震光明磊落,与苏锦确无私情。既然如此,霍维章不再啰嗦,坦诚道:“不瞒萧兄,半月前我在街上偶遇阿满她娘,当时就惊为天人,回到府中日思夜想。”“嘭”的一声,萧震拍案而起。霍维章紧跟着跳了起来,抢在萧震逐客之前道:“萧兄先别生气,请听我把话说完,确实,我今日主动找你,存的是利用你接近阿满她娘的心,但咱们投缘,我不想因为女人丢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友。这样,你实话告诉我,你是否反对我去求娶阿满她娘,只要你反对,我立即收心,终生不再肖想阿满她娘。”萧震冷声道:“那就请霍统领收心,别再惦记良家妇人。”“行行行,都听你的。”霍维章先好言安抚,硬是将比他高壮的萧震摁回椅子上,殷勤倒酒。萧震仍不解气,不喝。霍维章坐到他对面,疑惑问:“萧兄的意思我懂了,只是我不明白,既然萧兄对阿满她娘无心,为何反对她改嫁?她今年才二十出头吧,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妇人,你忍心让她夜夜独守空房,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苦熬半生?似她这等年纪的寡妇,大多都会选择改嫁,再觅良缘。”萧震怒道:“与你无关。”霍维章叹道:“倘若她不想改嫁,那确实与我无关,如果她有心改嫁呢?不是我自夸,整个凤阳城的青年才俊,除了你与王爷家的公子们,再没有强过我的,只要她愿意做我的妾室,她要什么我给什么,她的一双儿女我也会视为己出。”萧震讽刺道:“你以为她会当你后院的妾室,日日与人争宠?”霍维章早有准备,笑道:“有了她,哪还需别的妾?她应了我,我便打发掉家中的八房小妾,我那正妻早就无宠了,她也不争,苏氏到了我的后院,便是名符其实的女主人,专房专宠。萧兄也别急着替她拒绝,她现在的身份,要么做穷人妻,要么做富人妾,你去帮我说项说项,她未必不应。”萧震从未想过,苏锦有朝一日会改嫁。可霍维章有句话说对了,她那么美,那么年轻,真的甘心一辈子为冯实守寡吗?“萧兄,我对苏氏是真心的,烦请你替我探探她的口风,成了最好,不成我也好趁早死心。”霍维章起身,朝萧震行了个大礼。萧震抿唇。霍维章若藏着掖着,他定将之轰出大门,但霍维章坦坦荡荡,他若发作,倒显得不讲道理。再者,今日霍维章被苏锦吸引,明日苏锦出门,会不会再招惹哪个男人?不如趁这次霍维章提亲,他彻底摸清苏锦的打算,只要她想守寡,他定会保她安稳。思虑过后,萧震沉声道:“好,我替你去问,若她无改嫁之心,还请霍统领言出必行。”霍维章大喜,感激道:“萧兄放心,霍某好色,但取之有道,绝非地痞流氓之辈。”送走霍维章,已是一更天,萧震不可能摸黑去找苏锦,一个人自行休息了。但他睡不着。萧震想到了老家的姑母,他只有一个姑姑,那也是父母死后,他唯一认的亲人。姑姑命不好,第一次被祖父祖母许给了一个酒鬼,酒鬼喝多了便打人,姑姑一直忍气吞声,终于有一日,酒鬼醉酒滚下山坡,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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