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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节（第3页）

&esp;&esp;苏菱下葬那日，秋色正浓，满园的芙蓉都开了。

&esp;&esp;卯时，青灰色的天边照来一束光，八十位校尉民夫抬舆，移梓宫于西华门外殡宫安厝。

&esp;&esp;丧仪格外隆重，皇后仪驾全设，公侯伯子男夫人等依序跪地奠酒。（1）

&esp;&esp;帝王一身素衣，读祭文、祭酒，亲送淳懿皇后入皇陵，整整五个时辰，连眼睛都不曾红一下，百官低头唏嘘，恍然明白了何为帝王薄情。

&esp;&esp;二十七名高僧为她诵经祈福。

&esp;&esp;萧聿面色不改，默道：

&esp;&esp;阿菱，原谅朕自私，不愿成孤家寡人，终是违你所愿。

&esp;&esp;自古夫妻生同衾死同穴。

&esp;&esp;你先走一步，待百年之后，黄泉路上，朕亲自向你赔罪。

&esp;&esp;夜幕四合，皇帝起驾回宫。

&esp;&esp;盛公公走过来，努力笑了一下，道：“大皇子今儿睁眼了，奴才瞧了好几眼，生的玉雪可爱，与陛下和娘娘极像，陛下可要去一趟寿安宫？”

&esp;&esp;萧聿淡淡道：“三天后罢。”

&esp;&esp;盛公公收起笑意，肩膀沉落。

&esp;&esp;萧聿接过盛公公手中的羊角灯，转身去了她的坤宁宫。

&esp;&esp;谁也想不到，那个在边疆挥斥方遒，刚毅果决的男人，在踏进坤宁宫的那一刻，看着空荡荡的内殿，失力般地跪了下去，瞬间崩溃。

&esp;&esp;全身的血液停止流动，彻骨的寒意传至四肢百骸。

&esp;&esp;他慢慢躬起了背，身上所有的伤都感觉都似乎感到了疼，胸口不断紧缩，几乎喘不过气来。

&esp;&esp;他罢朝三日，坐在坤宁宫，握着一支金花嵌红珍珠步摇，滴水未进，一言不发。

&esp;&esp;吓得盛公公跪在地上求他爱惜龙体，“陛下，倘若娘娘还在，定然不希望看到您这样。”

&esp;&esp;皇帝低低“嗬”了一声，噙在眼眶不放的泪水，直直地坠在衣襟上，洇晕开来。

&esp;&esp;他的嗓音极沉，就似喃喃自语，“朕，再也没有家了。”

&esp;&esp;“也没有妻子了。”

&esp;&esp;浮生（捉虫）未来的日子还有那么长。……

&esp;&esp;延熙元年的九月，阴雨连绵，乌云翻卷，朱墙琉璃瓦沉入朦胧水雾中。

&esp;&esp;萧聿从坤宁宫中出来后，转身朝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esp;&esp;盛公公默不作声地举起油纸伞，加快了步伐。

&esp;&esp;雨滴在头顶噼啪作响。

&esp;&esp;回到养心殿，萧聿行至案旁，先回身从格架上取了一块新墨，放在端石龙纹砚上，又取了石青、朱砂、藤黄、石绿等上好的颜料。

&esp;&esp;盛公公会意，立马用铜勺量水入砚。新墨初用，不可重磨，盛公公手腕力道很轻，均匀的沙沙声在殿内响起。

&esp;&esp;萧聿沉默须臾，用镇尺展平一张宣纸，提笔蘸墨，把记忆洇在了宣纸上。

&esp;&esp;妇人髻、红珠钗，琼鼻高挺，眉眼含笑，就连衣服上云纹，都是她最喜欢的纹样。

&esp;&esp;萧聿看着碧玉年华的她，缓缓搁下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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