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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一片阴影落在书房门前的水磨石地面上,顾怀袖垂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了片浓重的阴影。湖蓝底子镶嵌着白狐毛的半臂,里头是浅白色的衫子,下头一条青缎暗花细丝褶裙,真真是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esp;&esp;她一步步走来,垂首立在书案前,声音平缓,似无悲喜:“父亲。”
&esp;&esp;☆、水落石出
&esp;&esp;一碗水,少有能端平的时候。
&esp;&esp;顾贞观不是圣人,再厉害也无法真正地洞明一切。
&esp;&esp;早先因为她娘的缘故,说没偏心芳姐儿那是假的,现在看到袖姐儿这冷淡而克制的表情,他狠狠地一叹气,道:“坐。”
&esp;&esp;顾怀袖没坐,只道:“女儿不敢。”
&esp;&esp;不敢。
&esp;&esp;顾贞观又是一会儿没说话,“你不愿坐,便罢了。想必你大姐的事情,你也听了个明白吧?”
&esp;&esp;“大姐的事情,怀袖不清楚,林姑娘的事情,却还知道一二。”
&esp;&esp;顾怀袖说出口的话,冷漠到了极点。
&esp;&esp;看样子,顾贞观是真的知道了这一切。可他还是选择成全了顾瑶芳,正如顾贞观自己所言:最后偏心芳姐儿一回。
&esp;&esp;内务府,太子势力范围;翎长林恒,惯会讨好巴结上司;顾瑶芳已二十,虽过了十七选秀之龄,有个内务府的林恒在,怎么做还不知呢。
&esp;&esp;这一切,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esp;&esp;偏心。
&esp;&esp;即便觉得顾贞观这样的做法是出于血脉亲情,可顾怀袖心里不大舒服。
&esp;&esp;顾瑶芳要从顾家的大小姐,变成一个完全不相干的“林姑娘”,顾怀袖不觉得有任何的可惜。
&esp;&esp;走了一个顾瑶芳,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esp;&esp;从来就没有什么姐妹亲情,顾瑶芳走了,她清净。
&esp;&esp;“往日,是我不察,也因着偏心,纵容了芳姐儿。”
&esp;&esp;顾贞观开始慢慢地说话了,他觉得袖姐儿多半是寒了心,可不说又能怎样?
&esp;&esp;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esp;&esp;“道士批过命,说我顾家不该有这么个闺女,正好我前些年同僚缺一个女儿,就把她过继了去。从此以后,再与我顾家没有关系。我一向是相信清者自清的说法的,你能忍芳姐儿这么久,也是能成大事的人。”
&esp;&esp;女儿家,需要成什么大事?
&esp;&esp;顾怀袖真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她就喜欢吃喝玩乐,也胸无大志。
&esp;&esp;顾瑶芳那些野心,她真没有。
&esp;&esp;所以现在,她听着顾贞观这些话,略觉得有几分好笑。
&esp;&esp;“父亲,我能忍,并非因为我不怨林姑娘。相反,今日父亲难得打开了天窗,同女儿说句亮话,那女儿也就告诉父亲——”
&esp;&esp;她顿了一顿,脸上扬起笑容,显得灿烂而冰冷:“我顾怀袖,绝非善类。我能忍,不过是因为她与太子勾搭,反算计得我受制于人,一直不敢把脏水泼回去。若有一日,给我机会,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sp;&esp;说什么不在乎,全是假话!
&esp;&esp;顾怀袖今日也是被激了。
&esp;&esp;顾瑶芳是个命好的,娘没死的时候,娘护着她;娘死了,还有爹护着;等到一切被揭穿了,他们各自都在心里揣着明白,结果还要为顾瑶芳铺好了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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