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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下了好大的雪，雪光刺眼，将整个黑夜照得跟白昼一样。

沈延的房门却被敲响了。

沈选走进了屋子。他站在门口黑暗处，看着坐在屋子的角落里面抱着母亲遗像的父亲，忽然觉得眼睛酸疼的厉害，他抿了抿嘴角，喉咙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有事吗？”沈延缓缓的扭过头看着他，他的目光平和不远不近，已经早就没有了二十年前的凌厉和威逼，这是一个老人的垂暮。

“爸爸。”沈选几乎是支撑着全部的力气才最终喊出了这两个字，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往前走了几步，可是到底走不过去了，他低下了头。

沈延似乎对于这一声的呼唤已经等了一辈子，他坐在那里，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可是里面的潮湿一直在荡漾一直在汹涌，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平日里无论说什么都仿若口若悬河的他在这一刻却什么都说出来，他只能勉强的举起了手，朝着沈选轻轻的挥了挥，接着又挥了挥。

示意他走过来。

沈选愣了很久，才又再一次朝前走去，这每走一步似乎都好像是用了所有的力气一样，他一步一步，最终走到了沈延的面前。

“阿选啊……”那带着苍老而低沉的呼唤声从沈延的嘴里溢出来的时候，沈选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狼狈落魄的乞丐，他再也没有办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沈延的面前，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沈延伸出了手，轻轻的抱住了这个独生儿子的头，用手缓缓的摸着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就像是他刚刚出生的时候，被他用所有的欣喜拥抱在怀里的一样。

在所有的情绪宣泄得到了一个段落之后，沈延拍了拍沈选的肩膀：“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选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向了沈延，看着他已经几乎全白的头发，那种一直埋在胸口的愧疚终于让他将最后那点不甘都抛弃。

“爸，我要回沈氏。”

不想去

郑雪珍打的主意沈滴舟自然是明白的，她不想回圣玛丽亚修道院，不过，她从大年三十一直到初三提了好多次，每次都是被沈延用各种各样的话头给岔开了。

到了初四，郑雪珍有点着急了，要知道如果今天沈延再不开口的话，她明天就一定要回修道院去了。那个鬼地方，她打死都不愿意回去了！不要说是过原来的生活，在那里什么都要自己来，每天还只能吃两顿很差的饭菜，几乎不沾荤腥，这让远来一直挑食和减肥绝食的郑雪珍才知道了食物的可贵，从她今年过年大吃特吃的样子不难看出来，她在修道院里真的是熬得过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机会，郑雪珍坐到了沈延的身边，再一次提出来了这个话题，她这一次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的提了出来：“外公，我不想再回到修道院去了。”

在一边的沈飞兰也连忙就出来帮腔，先不要说儿子女儿走了她在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就说这郑雪珍现在的样子真的是让她十分的心疼：“是啊，爸，你看珍珍都瘦成什么样了，你看看都快皮包骨头了。”

沈延正在喝茶，顺便看着新闻，这过年的时候新闻里面都是喜庆的事情，年轻的时候沈延不太喜欢看这种闹闹腾腾的电视节目，但是年纪大了，渐渐他也十分喜欢这些综艺节目，一边看一边还跟坐在一边一起笑的前仰后合的沈滴舟分享体会。

“她不是一直都要减肥吗？我看现在去那挺好的，现在不是挺附和你对于瘦的要求吗？”沈延的眼睛一直都盯着电视里面，抽空敷衍了沈飞兰母女两个一句，顺便又指着电视里面的一个人说：“哎呦喂，滴舟滴舟，你看看，这个人手长脚长的，怎么那么不灵活啊！”

沈滴舟看了一眼沈延指得那个人，脸上几乎都僵住了，这不是洛南堂吗！他不是天王巨星吗？怎么也来参加这种综艺节目，太拼了吧！不过，嘴巴上沈滴舟可半点都不留情面：“爷爷，都说小个子才灵活，个子大了就笨了，你看老鼠肯定比熊灵活。”

“也对也对！”沈延正好被一个镜头笑得前仰后合。

望着沈延这样不配合，郑雪珍简直气的要死，不过她可不敢把这样的情绪发泄在沈延的身上，而是用眼睛狠狠的瞪了沈滴舟一眼，接着继续说：“外公，那里太苦了，你看我，你看我，再去的话，你估计就没有外孙女了，你看我这几个月过的，没有保养品，还要自己洗衣服，要扫地，要干活，你看我的手的粗了，最重要他们还不让我吃饱！外公外公你就救救我爸，我真的我真的……”

沈延听着郑雪珍这么说还真的舍下来了一点精神看了她一眼，不过还没有等他有什么表示呢，就听到沈文山进来说：“老爷，顾少过来拜年来了。”

如果说这句话像是一个小石头一下子丢在了寂静的湖水里，引起了阵阵涟漪的话，那是十分贴切的，半点都不夸张。

拜年（上）

顾飞阳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沈家人一家子全员到齐的坐在客厅里面，他的目光微微一扫，就落在了坐在沈延身边的沈滴舟身上，这个女人居然只是在他进来的时候吝啬的撇了他一眼之后，又将目光落在了电视上，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甚至笑得滚到了沈延的身上。

这让顾飞阳的脸略微的黑了一点，难道他就还没有电视吸引她吗？还有，虽然沈延是她爷爷，但是也得将就一点吧……虽然心里这么腹诽着，但是顾飞阳还是文质彬彬的谦谦有礼的给沈延问好，并且百年。

沈延的心情非常好，连忙让顾飞阳过来坐，而原本在沈延身边的郑雪珍看着顾飞阳的时候早就已经像是贼看见什么宝贝一般，双眼露出了精精的亮光，她连忙将自己的身边的位置让出了半个给顾飞阳，带着些娇嗔的笑意：“飞阳哥哥，你坐到这边来嘛。”

从第一次看见顾飞阳开始，沈飞兰就已经将他当成自己的乘龙快婿了，现在见到顾飞阳过来，沈飞兰更是热情，也连连上前就想要去拉顾飞阳，让他做到郑雪珍身边。

“对对对，飞阳啊，坐到这里，你们年轻人就该跟年轻人在一起。”她用身子挡住了其他的位置，单单把郑雪珍身边的位置留了下来。

顾飞阳笑着点头，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沈飞兰的拉扯，而用一种极为巧妙的动作退了一步，绕开了还要过来拉自己的沈飞兰直接就做到了沈滴舟的身边，笑得十分配合：“伯母说得不错，年轻人就该坐在一起，我坐这里就成了！”

望着顾飞阳坐得位置，沈飞兰和郑雪珍的脸几乎就垮了下来，虽然都是年轻人，但是怎么能一样呢！！他们所谓的年轻人，当然就是指得郑雪珍了，当即郑雪珍就想说点什么，可是一直在边上喝茶的郑元青却低低的咳嗽了一声，郑雪珍立刻就定住了，随后她十分不甘心的看了一眼郑元青，到底是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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