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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从来没弄明白她究竟为何会倾心于他,所以就更不确定,她是不是会终其一生都只看着他一人。
&esp;&esp;当年他离开时不曾与她有什么承诺,因为他怕自己不能活着回到她面前,也深信只要没有这样的承诺,她便可以好好过完这一生。
&esp;&esp;他走运,一次次在尸山血海中站起来,终于活到重新回到她面前。可在短暂的侥幸与庆幸之后,他回顾过往种种,就不得不忐忑惶恐。
&esp;&esp;他待她,似乎并不够好。他不懂得该如何讨她欢心,总是做许多叫她生气着恼的事。从小到大,两人之间的许多冲突与波折,最终大都是消弭在她的豁达与不计较中,是她惯着他多些。
&esp;&esp;或许不知哪天她一觉醒来,就会突然觉得贺征这个家伙,并不值得她纵容留恋。
&esp;&esp;到那时,或许她就头也不回地扔下他走掉了。
&esp;&esp;这些惶恐不安,平日里都被他藏得很深,可那日突发高热迷迷糊糊间,这种不安就彻底炸开,再不受他所控。
&esp;&esp;
&esp;&esp;若不是事情闹成这样,只怕贺征一辈子都不会敞开自己内心这种千回百转的患得患失。
&esp;&esp;沐青霜并不觉得贺征待她不够好。他俩自小相熟,彼此之间有来有回,才会一日日羁绊至深,哪有“谁付出更多”这种事?
&esp;&esp;有时他会让她怄火着恼,可有时她“胡作非为”也未必让他多开心。寻常人与人之间哪里没点磕磕碰碰?吵一架或打一架都不怕的,就怕有事憋着不说自己胡思乱想,无事生非。
&esp;&esp;窗外有蝉鸣虫嘶此起彼伏,阳光像金粉氤氲成的薄纱,将天地万物笼罩其间,热烈耀眼却又给人宁静之感。
&esp;&esp;她这一生确实没缺过什么,对人对事便很少有什么强烈渴望。
&esp;&esp;身旁的这个儿郎,是她少见贪念。
&esp;&esp;而如今,她想多贪一些。
&esp;&esp;想就这样平静安然与他执手走过许多个繁花盛夏,看无数次青山白首,打打闹闹,嬉笑怒骂。
&esp;&esp;鲜活却踏实地相守这一生。
&esp;&esp;对他方才坦诚的种种隐秘于心的古怪纠结,沐青霜没有嘲笑轻视,也不打算温言软语去宽慰。她只想用一种两人都自在的寻常笑骂,让他知道,他所担忧的那些事都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esp;&esp;她又心疼又好笑地轻踹他一脚:“你看,说出来不就没事了?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瞎想!想就想吧,还不敢说。从小到大都这讨厌德行,越紧要的话越往肚子里憋,打算憋着用来下崽是怎么的?!”
&esp;&esp;贺征整个人松弛许多,非但由得她踹,还抬眼望向房顶,口齿含混地嘀咕还嘴:“下崽这种事,我是真没法子,怕只能劳烦你了。”
&esp;&esp;沐青霜被他这话闹得面上倏地发烫,按住他就是一顿乱拳——
&esp;&esp;与先前比起来,简直就是撒娇般的力道了。
&esp;&esp;待她停手后,贺征重新坐直,偷偷朝她身边又靠了一点。
&esp;&esp;“昨日成王殿下和内城属官是怎么回事?”沐青霜望着窗外景致,淡绯的面颊上浮起温软笑意。
&esp;&esp;贺征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你那么多日都没再来看我,我料想是将你惹急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也就没敢来见你。”
&esp;&esp;武德帝早已听闻前几日在国子学门口的种种,再一听说这俩人之后多日再没碰面,便召了贺征进内城关切询问。
&esp;&esp;“我当真就说了一句,说把你惹急了,你不肯再搭理我了……”
&esp;&esp;结果皇帝陛下立刻就要为他撑腰做主,吩咐了成王与内城属官立刻随他到沐家下聘,信誓旦旦要帮他将这桩婚事定下。
&esp;&esp;这皇帝陛下的话都甩出去了,贺征若是当场打退堂鼓,那简直是驳他颜面,只能硬着头皮来“逼婚到底”了。
&esp;&esp;见沐青霜哭笑不得的猛翻白眼,贺征立刻告状兼甩黑锅:“总之,最开始就是陛下惹出来的!他越说越真,都说到要给沐伯父封爵好给你的婚事添喜了,这才把我吓病的。”
&esp;&esp;方才将所有心事都说开之后,他忽然就喜欢上了这种在她面前什么都能说的自在。
&esp;&esp;以前总怕有些话说出来,要被她嘲笑轻视,可当真的坦然剖开自己给她看后,却得到了她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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