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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第1页）

&esp;&esp;他当时说的什么混账话。

&esp;&esp;他当时，当时……

&esp;&esp;锅里的猪油渣炼好了，杨嘉北用锅铲将东西一一盛出，放在干净瓷盘里。

&esp;&esp;身后老板最后一句也唱完了。

&esp;&esp;“就让那鹅毛雪，盖得我一身白啊。”

&esp;&esp;刚炼出来的猪油渣和剁得稀碎酸菜馅儿放一块儿，老板娘手脚麻利，调好馅料儿，和他一块儿，三下五除二，蒸了二十多个，大火烧的旺，又是热蒸屉，很快蒸熟，一掀开盖儿，喷涌出一顶的白腾腾的雾，整个房间上面全是云，看不清东西。

&esp;&esp;喧腾腾香喷喷的大包子装了四个大塑料袋，热气白雾熏得人睁不开眼，杨嘉北躬身低头，抽了五十块钱给老板娘：“姐，麻烦你了。”

&esp;&esp;“不要不要，”老板娘不接，“多大点儿事。”

&esp;&esp;杨嘉北又递：“帮了我大忙。”

&esp;&esp;“嗨，快点拿回去给你媳妇吃吧，趁热。一家人，能体谅，”老板推辞，“拿走拿走，不用。”

&esp;&esp;……

&esp;&esp;杨嘉北拎着包子往回走，路上还是雪，太阳还在晨雾中挣扎，呼吸都是白茫茫干净的汽。头发上结了一层白花花的小霜，冷风拂面雪推人，他好似还能听到老板在扯着嗓子唱——

&esp;&esp;就让那鹅毛雪，盖得我一身白。

&esp;&esp;突然特别地冷。

&esp;&esp;冷到热血结冰。

&esp;&esp;杨嘉北忽而加快步伐，他拼了命地往酒店中跑，连等电梯的那些时间也没有，拎着塑料袋直冲冲上楼，像个疯子，他抖着一双被风吹肿、冻僵的手，刷了两次房卡，才打开房门。

&esp;&esp;房间内很安静。

&esp;&esp;杨嘉北放下塑料袋，狼狈地跑到床边，膝盖又冷又疼，热气也驱不散一身的寒气，他看到宋茉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她闭着眼睛。

&esp;&esp;杨嘉北嘴唇动了动，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伸手，去她鼻下。

&esp;&esp;一秒。

&esp;&esp;两秒。

&esp;&esp;三秒。

&esp;&esp;四秒……

&esp;&esp;他的手冻到都快失去知觉了，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感觉，左手摸右手，左右手都认不出对方，大脑把他被冻僵的手判定给别人。

&esp;&esp;但杨嘉北还是感觉到她的呼吸。

&esp;&esp;“宋茉，”杨嘉北轻声叫，“小茉莉，起来吃饭了。”

&esp;&esp;“……嗯？”

&esp;&esp;宋茉还有点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嗯？”

&esp;&esp;杨嘉北说：“我给你买来了油滋啦包子，喷香，趁热吃。”

&esp;&esp;宋茉侧躺在床上，她看着杨嘉北，迟疑：“你……你哭了吗？”

&esp;&esp;杨嘉北摸了一把脸，摸到一手的水。

&esp;&esp;“没有，我哪能哭呢？”杨嘉北说，“是水汽，这天太冷了，室内外温差大……”

&esp;&esp;这样说着，他忽然止了声音，看到宋茉背后的大窗。

&esp;&esp;太阳挣扎出的哈尔滨（四）

&esp;&esp;「马上就要过年了。

&esp;&esp;这大概是我从生下来以后所度过的、最简陋的一个新年。

&esp;&esp;正常情况下，从腊月里就要开始蒸年干粮，拿酵面头和面，发面，放到炕上蒙上棉被，等白花花的面团在热气中膨胀得软和和。

&esp;&esp;我们要蒸大馒头，蒸豆包，蒸花卷糖三角，蒸花糕年糕；过年要杀猪，将养得肥甸甸得猪架出来，五花大绑地，按住四肢按住头，几个人合力杀，猪肉一扇一扇地劈开，做酸菜白肉，做蒜泥血肠，大骨头棒子剁开，和干豆角一块儿炖。

&esp;&esp;今年我和父亲好不容易才凑齐六个“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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