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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第1页）

&esp;&esp;萧阮一下子从梦中清醒，惊喘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esp;&esp;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esp;&esp;手被握住了，温热的触感在手背上摩挲着，一个宽和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轻，做噩梦了吗？我在这里呢，别怕。”

&esp;&esp;萧阮整个人都僵住了。

&esp;&esp;她想抬头，却又怕这只是幻听；她想屏息不动，却又怕这声音远去，再也听不到了。

&esp;&esp;仓促之间，她唯有用力抓住了那双带着体温的手掌，这才把脸一寸一寸地转了过去，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

&esp;&esp;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

&esp;&esp;一双凤眼大而有神，眉心眼角的皱纹刻画出了饱经世事的沧桑和智慧，五官的轮廓更勾勒出了主人年轻时风姿；发髻整齐地往后梳着，鬓边的几绺银发非但不显老态，反倒有种优雅从容的韵味。

&esp;&esp;“祖母……”萧阮喃喃地叫了一声，眼眶中泪珠迅速滑落，渗入了衣领中。

&esp;&esp;大长公主周荇宜失笑：“轻轻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哭了？”

&esp;&esp;萧阮猝然紧紧地抱住了周荇宜。

&esp;&esp;真的是祖母。

&esp;&esp;“轻轻”这个小名，是在江南时祖母最爱唤她的，到了京城之后，祖母便改口和家人一样叫她“阮儿”了。她一直不解，后来才知道，小名是祖父和祖母两人在她出世时一同替她取的，意喻为“飘摇兮如轻云之闭月”，盼着她成为洛神一样绝世的美人。

&esp;&esp;此时此刻，原本应该已经病逝的祖母活生生地回到了她的身旁，手是热的，嘴是笑的。

&esp;&esp;她依偎进了祖母的怀里，又是哭又是笑：“祖母……我想你了……实在是太想你了……”

&esp;&esp;小丫头忽然撒起娇来，娇软的身躯直往怀里钻。周荇宜心中慰贴，搂住了萧阮轻抚着，嗔怪着道：“看看，这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有几个旧识过来拜见，祖母招呼了一阵，一得空就来陪你了。”

&esp;&esp;萧阮贪恋地在祖母身上蹭了蹭，那久违了的梅花浅香萦绕在鼻翼，她心满意足地道：“在祖母面前，我永远都是个小孩子。”

&esp;&esp;祖孙俩靠着说了一会儿话，又一起用了膳，大夫过来替萧阮把了脉，说是寒气已排，剩下的便是将养调理了。

&esp;&esp;周荇宜面带疲色，叮嘱几个侍女好好照顾萧阮，便准备回房歇息了。

&esp;&esp;萧阮恋恋不舍地送她到了门口，忽然拽住了周荇宜的衣袖，小声问：“祖母，我们不去京城了，回江南好不好？祖父那里，反正他已经当了这么久的太傅了，也该歇歇了，不如让他致仕一起来江南好不好？”

&esp;&esp;周荇宜愣了一下，戳了一下萧阮的额头笑着道：“傻丫头，你祖父怎么可能不做他的太傅了？而且，你就不想你的爹娘吗？你到底是要出嫁的，京城才有好人家，江南那方水土养人，但却不是好归宿，乖，听话。”

&esp;&esp;萧阮目送着周荇宜出了院子，这才怏怏不乐地回到了房间。

&esp;&esp;禾蕙和木琉互望了一眼，正要上前劝慰，萧阮却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esp;&esp;在梳妆镜前坐了下来，萧阮抬起手，指尖一点一点地抚过自己的脸庞，最后停留在了脖颈的脉搏处。

&esp;&esp;十四岁的少女容颜如春花一般娇嫩，雪白的肌肤吹弹得破，巴掌大的小脸我见犹怜。若是非要挑点错处，那便是她大病初愈，脸色几近苍白，眼神也因为迷惘而没什么神采。

&esp;&esp;指尖有什么东西在跳动着。

&esp;&esp;那是蓬勃的生命力。

&esp;&esp;她没有死，没有死在育王寺那一场厮杀和大火中，而是重新回到了即将初入京师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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