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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第1页）

&esp;&esp;江添脸色瞬间冷下来，下意识摸向后颈的疤。这个动作落在江鸥眼里，她僵了好一会儿，慢慢抬起头哑声问：“小添，你认识他啊？”

&esp;&esp;虽然是个问句，但她的语气却是笃定而麻木的。

&esp;&esp;江添摇了摇头，幅度小得仿佛只是动一下。

&esp;&esp;“你认识他。”江鸥又说了一遍。

&esp;&esp;江添这次没再否认，而是陷入了沉默。

&esp;&esp;“你怎么认识他的？”江鸥声音很轻也很慢。明明只是站着，却好像极费力气，“是见过么？在附中那个老房子里？”

&esp;&esp;过了半晌，江添才拧着眉含糊应道：“嗯。”

&esp;&esp;“所以……”江鸥咽了一下，像是在把某种翻涌的情绪摁下去，又像是在努力压着恶心，“所以你知道了？你知道他跟你爸……他跟季寰宇什么关系？”

&esp;&esp;“嗯。”

&esp;&esp;那个瞬间，江鸥感觉有点心疼。但巨大的荒谬感铺天盖地淹没过来，以至于她挣扎在其中，忽略了那点酸软的刺痛。

&esp;&esp;她说：“所以就我不知道。就我一个人、跟傻子一样、什么不知道。”

&esp;&esp;“小鸥——”季寰宇叫了一句。

&esp;&esp;“你别叫我！”江鸥声音快破了。她平日里总是温温柔柔的样子，从来没有用过这样尖锐的音调，“你不要叫我，我恶心！”

&esp;&esp;其实来医院之前，她觉得自己是可以保持理智的。杜承给她发了很多消息，她坐在沙发上一条一条地看，每个字都看得很清楚，没有崩溃也没有混乱。只是觉得冷，从胸口到四肢冷得打颤。

&esp;&esp;杜承说“寰宇打给小添的钱全都被退回来了，一分没收，他一直觉得自己没尽到义务。”她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大脑还没有变成空白，甚至还给江添回了一条微信。

&esp;&esp;她以为自己可以冷静的，没想到只是情绪太浓了，堵在了路上，直到这一瞬间才汹涌爆发。而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浑身都在抖，眼圈瞬间就红了。

&esp;&esp;她说：“我真的觉得好恶心啊季寰宇。我18岁就跟你在一起了你知道那是多少年吗？我这一辈子就一次18，你能还我吗？我因为你跟我妈吵过多少回架你数过没？！她年纪大了记不清人了还抓着我跟我说，你别一门心思惦记着那个男生，妈比你识人。我哄过她多少回？我跟她说了多少次放心？我妈到走都没放过心。你能把她还我吗？你当初跟我说，儿子你会照顾，你照顾了吗？我把他接回去的时候，睡着了帮他盖个被子他都躲你知道吗？”

&esp;&esp;季寰宇僵在那里，形容狼狈。既像被迫游街示众又像反省。既恼怒又羞愧。

&esp;&esp;“你不知道，你只知道跟杜承混在一起。”江鸥说。

&esp;&esp;她钝刀

&esp;&esp;江添睡得并不踏实，却还是做了好几个梦。

&esp;&esp;梦见杜承从烟雾后面探出头来说：“寰宇，他都长这么大了？上一次见还是十年前。”

&esp;&esp;梦见季寰宇对江鸥说：“你儿子也喜欢男的，高兴么？”

&esp;&esp;梦见江鸥在尖叫，而他站在梧桐外的长巷里，老迈的团长趴在脚前一动不动，丁老头朝他和猫看了一眼说：“难啊，救不活了，走吧。”然后在他面前关上院门。

&esp;&esp;他在原地站着，觉得又累又荒谬。明明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拿，却想要撑着膝盖歇一会儿。

&esp;&esp;他试了几次，怎么都弯不下腰，只觉得疲惫又烦躁，便从梦里惊醒了。

&esp;&esp;睁眼的瞬间，江添没弄清自己睡在哪里，只看到盛望坐在面前，眼里映着温亮的灯光，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esp;&esp;“哥。”盛望很轻地叫了他，然后单膝支着靠过来，亲着他的眉心、眼尾和嘴唇，小声说：“18岁了，我爱你。”

&esp;&esp;梦里那些令人烦躁又难过的情绪瞬间消失，就像有人短暂地卸掉了他脊背上的钢板，让他能弯腰喘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