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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第1页）

&esp;&esp;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丈夫，没有儿子，没有仆婢。

&esp;&esp;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人关心她。在她死的时候，没有人来给她哭丧。

&esp;&esp;而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只是为了看见自己的孩子迎娶新妇。她那么顽固地孤独地活着，可他却从来没有认真孝敬过她。她将自己的性命都寄托在儿子的前程上，可她却再也看不到儿子披荆斩棘登上御座的那一日了——

&esp;&esp;她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要受这样的惩罚？

&esp;&esp;“殿下……”

&esp;&esp;殷画不知在那垂帘边已站了多久，才终于犹豫地唤出了口。

&esp;&esp;她看见了，这男人眼中丝丝分明的悲哀，那是拿整个天下都无力弥缝的悲哀。或许男人只有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才会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吧？

&esp;&esp;听见殷画这一声唤，段云瑾却似突然失去了所有气力，两腿一软，瘫跪在地。

&esp;&esp;“画儿，”他低下了头，将脸埋进了双掌中，肩膀不停地抽动着，“我，好悔啊……”

&esp;&esp;

&esp;&esp;那几个满面惊慌的宫人终究没能请来圣人去看安婕妤一眼。

&esp;&esp;只下了一道圣旨，依妃嫔之礼，将安婕妤归葬皇陵，淮阳王执丧，丧期以日代月，服二十七日。

&esp;&esp;许贤妃斜倚着美人榻，轻轻梳弄着怀中雪白猫儿柔嫩的毛，温声道：“妾听闻淮阳王是个顶顶有孝心的，陛下只给二十七日，倒是夺他的情。”

&esp;&esp;段臻不答话，手底下不停地摆弄着茶具，碾茶、煎水、三沸、分茶，到后来愈来愈快，几乎看不清手指动作，一盏盏茶便端了出来，盏上的茶花却全都破碎得不能看。

&esp;&esp;煮坏了，全煮坏了。

&esp;&esp;许贤妃看着他的表情，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却偏还摆出微笑，俯身过来，“累不累？不妨歇一会儿吧。”顿了顿，又道，“其实妾还有个想头，安婕妤毕竟是伴驾二十年的老人了，陛下却这样……二十七日，还是太短了些。底下的人，难免要说……”

&esp;&esp;——“哗”！

&esp;&esp;段臻突然将手中的茶水泼到了地上。

&esp;&esp;滚烫的茶水激得四溅，点滴落到了那猫儿身上，惊得那猫儿“啊呜”地叫起来，四肢乱动，便拼命从许贤妃怀里跑开了。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许贤妃仍是呆着的，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段臻，仿佛是不知道他是谁了，又仿佛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esp;&esp;“二十七日，天子无戏言。”段臻平平淡淡地道，掸掸衣襟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你已经毁了我一个儿子，休想再毁掉

&esp;&esp;——两处沉吟（一）

&esp;&esp;“哗啦——”

&esp;&esp;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esp;&esp;段云琅紧紧闭了眼，待那冷水渐渐渗透了全身，才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

&esp;&esp;“睁开眼睛，看清楚。”阴冷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底下爬上来的，“殿下当初叫人来打我时，可是硬气得很呐。”

&esp;&esp;段云琅睁开眼，水渍淋漓的视线里，一个人逆光坐着，身躯畏葸地缩在椅上，眼睛却尖利得像两把刀子。

&esp;&esp;这就是殷衡了。

&esp;&esp;段云琅看见他，便要想起他将阿染关在房间里欺负的样子，一咬牙转过头去。四月的天了，空气柔软而潮湿，这个阴暗的房间不知是在何处，光线都是惨白而平直的。段云琅想站起来，手脚却俱是一痛，这才发现自己双手双脚竟然都被铁镣拴住了。

&esp;&esp;“这是大理寺的刑具。”他看了一眼便平静地道，“你对宗室子弟滥用私刑，是谋逆大罪。”

&esp;&esp;殷衡笑笑，“殿下倒是好眼力，只是此处不是大理寺。”

&esp;&esp;“你不在乎谋逆，你家人也不在乎吗？”段云琅全没把他的话听入耳里，“还是说许国公和昭信君当真有通天的能耐，连这都能掩盖过去？”

&esp;&esp;殷衡阴笑道：“真是奇了怪了，此时此地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怎么还需要掩盖呢？我将你带到这个地方来，给你上了大理寺的镣铐，我就没想过放你出去。”

&esp;&esp;段云琅皱起眉头，“你想要什么？”

&esp;&esp;他这样直接打晕了他锁起来，总得有所求吧？

&esp;&esp;“我想要什么？”殷衡却睁大眼睛道，“我想要你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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