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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第2页）

&esp;&esp;陈姝道：“起来吧，他呢，怎么样？”

&esp;&esp;借着灯火和不甚明亮的月光，满娘看清了，眼前的不过是个面色惨白看着有些阴沉的小宫人，说来这青黑色的袍子穿着小宫人身上，简直下一秒就可以无缝接入僵尸片。

&esp;&esp;小宫人道：“虽然有些疯癫，不过依奴婢所见，应当是装的。”

&esp;&esp;陈姝嗤笑，道：“他这样的人，最擅长伪装，对了，周陆，有没有同他学到点什么？”

&esp;&esp;小宫人弯弯腰，面上带着笑意，那淡淡的笑在暗夜中看着有几分可怖，他道：“梁常侍乃是先帝随侍，自然让奴婢受益匪浅。”

&esp;&esp;陈姝道：“是么，那你就好好跟着梁常侍学，听明白了么？”

&esp;&esp;满娘听到周陆这个名字愣了一下，她看向这个长相普通略显阴沉的小宫人，内心不断卧槽，这不就是传说中女帝最宠信的宦官周陆么？女帝身边的各色男人来了又走，死了一茬又一茬，可就是这位周陆陪着女帝生生超长待机到九十一岁，乃是女帝身边旧事

&esp;&esp;冷月过窗，将地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霜，仿佛站在月光下便会叫人在这盛夏的夜晚肌体生寒。

&esp;&esp;房中，陈姝起身坐在一旁，道：“说吧，我有大把时间听你说。”

&esp;&esp;一旁满娘和陈熠也看向了榻上形容颓然的梁琥，梁琥目光落在虚空中半晌，终于还是一叹，道：“此事，当从前朝说起。”

&esp;&esp;“我本是魏郡城郊的农户出身，大穆末年，黄河泛滥，家里眼看就过不下去了，我家里的一个远方亲戚托人来说，说到洛阳能够给我谋一条活路。我便跟着来了，却不想他的活路就是跟着他入宫做内侍。”说到这里梁琥一笑，道：“公主应当知道，宫中有品级的内侍，很多都是得罪而受宫刑的士人，他们有学问有见识，在这后宫内帷最受器重。而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的孩子，便是在宫中从最低贱的活计做起。”

&esp;&esp;梁琥整个人沉浸在旧事之中，他道：“我与表叔就在大穆末年的皇宫里挣扎着活了过来，先太祖入主皇城，表叔便调配到了先太祖宫中侍奉，而我则是被派给了当时的二殿下也就是先帝。自此我与表叔来往逐渐变少了，现在想来，表叔应当是主动避讳和我之间的关系。”

&esp;&esp;陈姝道：“那陈旻身边的那个内侍呢？他是你表叔的徒弟？”

&esp;&esp;梁琥点头，道：“他叫李季，是表叔收的小徒弟，表叔与他的关系日渐亲密，甚至后来隐隐有让他接班的意思。”说到这里，梁琥苦笑一声，道：“说实话，当时是不甘心的。”

&esp;&esp;梁琥叹气道：“当时孝怀太子已经过世了，先太祖过于悲痛，精神不好，常常住在豹苑，直到，直到那天夜里，先太祖夜诏先帝去豹苑，先帝冒雨前往。”

&esp;&esp;梁琥的目光渐渐悠远，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日雨夜。

&esp;&esp;雨滴砸在脸上，让人觉得面皮生疼，梁琥的眼睛都已经看不清前面的路了，耳边都是大雨哗啦啦的声音，他顾不得擦掉脸上的雨水，而是扑上去扶住了陈昌的胳膊。

&esp;&esp;陈昌一把拂开了他，用手擦了擦脸上雨，大声道：“还有多久？”

&esp;&esp;身旁一个护卫上来，道：“殿下，还有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

&esp;&esp;陈昌原本在宫中处理政务，如今的魏帝作为开国之君，久经沙场身体老迈，而精神上备受打击，所以常常居住在豹苑修养，朝中一些政务都是陈昌代为处理。陈昌现在还是被人以二殿下称呼，只因当今魏帝心中只有一个太子，那个人就是死在黄河决堤之中的孝怀太子陈照。

&esp;&esp;这样的雨夜，陈昌接到了魏帝的诏书，诏他去豹苑，身边的属臣皆劝他等到天亮了或者雨停了再去，不过陈昌一意孤行上了车驾出门，可是到了豹苑的山脚底下，雨势大到马车寸步难行，是以众人只能下来，一步一步走上豹苑。

&esp;&esp;黑暗中只有密集的雨声相伴，梁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看向远方，这黑漆漆的山上，这条前进的路仿佛看不到尽头。

&esp;&esp;陈昌为何这样反常，冒雨都要去豹苑，其中有多少梁琥的作用，他早就埋了人在他表叔和李季身边，陈昌或许不知道，或许知道了却默许。梁琥凭借这些消息，终于在陈昌面前逐渐受到重用。

&esp;&esp;这些日子，陛下究竟在查什么，梁琥隐约能够感觉到，他只是不甘心，他熬了这么多年才跟到了一个能够给他权位的主上，他不能失去这一切。

&esp;&esp;雨水冰凉，梁琥却浑身发烫，他张了张嘴，想要发出什么声音，却又茫然地看向了前方。

&esp;&esp;一行人非常艰难地上了豹苑，进门后，只见豹苑中空空荡荡仿佛一个人都没有，陈昌看向梁琥，梁琥朝他点点头，陈昌会意，径直向着魏帝的居所去了。

&esp;&esp;陈昌站在魏帝的居所前，一撩袍子跪在地上，道：“阿父，我来了。”

&esp;&esp;良久良久，庭中只能听到雨声，仿佛天地之间就只有雨声了，屋中才有苍老的男声传来，他道：“进来吧。”

&esp;&esp;陈昌对身后人道：“梁琥你跟着进来。”

&esp;&esp;“诺。”

&esp;&esp;陈昌就这样衣衫尽湿地走进去，房中连一盏灯都没有，他们身上的水滴在地上，站一会儿就洇开了一片水渍。

&esp;&esp;陈昌拱手下拜，梁琥则跪伏在地上，陈昌道：“拜见父皇。”

&esp;&esp;暗处似乎有人咳嗽了两声，魏帝仿佛隐在黑暗中的猛虎，即便烈士暮年，可他的一举一动仍然能够震慑人心，梁琥觉得仿佛有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一瞬，他浑身发抖，不敢抬头。

&esp;&esp;终于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从暗处缓步走出来，他须发皆白，站在那里看着弯腰行礼的陈昌，目光沉沉，充满了压力。

&esp;&esp;半晌，魏帝道：“起来吧。”

&esp;&esp;陈昌抬头，道：“不知阿父深夜相诏所为何事？”

&esp;&esp;陈昌跟着魏帝走到了内室，魏帝将案几上摆着的那把剑拿了起来，剑一出鞘，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魏帝苍老的眼睛映在剑身，他将那把剑放在耳边，他道：“朕听到了这把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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