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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蕙淡淡扫过,没理会,倒是瞧着荣氏往这边看了一眼。似乎……,她的嘴角微微翘起。毕竟前世和荣氏母女相处了三年,加上后来又被算计,有些细节,像是烙印一样深深烙在了脑海里。每当荣氏出现这样的表情时,大都是……,她在算计别人,而且有成竹在胸的把握。许多片段,像是走马灯一样不停晃过。自己的猜疑,父亲的古怪,荣氏母女的突然消停,以及今儿被那中年妇人连着三次打量,而且还是在不同的地点。究竟有什么阴谋猜不出来,但是很明显,父亲和荣氏母女串通一气在谋划什么,包括那妇人,以及庆王府的大郡王妃!因为如果没有大郡王妃在其中周旋,那中年妇人,根本不可能在庆王府随意走动。----他们想做什么?心下又奇怪,便是他们要把自己给卖了,找人来相看,那妇人又是如何认得自己的呢?她低头,看到身上绿白相间的十六幅湘水裙。再看看在场的小姐们,不是穿红,就是着紫,再不然也是杏色之类的娇嫩颜色。自己打扮的好似一支碧绿新柳,独树一帜。----原来如此。不由轻嘲,这就是父亲特意给自己做新衣裳的原因吧?心口堵得,呼吸都有点困难了。她心中又愤懑,又难过,强忍着情绪勉强看完了戏。等戏台子一散,今儿来赴宴的客人们便互相寒暄,互相客套,然后渐渐散了,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庆王府。上了马车,走了一段儿,明蕙才敢低声说话,“天呐!今儿可真是要吓死我了。”忍不住搂住妹妹,“还好你反应机灵,好歹把金叶子的来历给解释清楚。不然……”连着呸了几声,“呸呸呸!过去了,过去了,不再说了。”“没事的。”仙蕙拍了拍姐姐的手,心不在焉。----真正的大事只怕还没有来临。明蕙又着恼道:“我真是没有想到,那位……”指了指邵彤云的马车,“她怎么能那么坏啊?若是在家里拌个嘴也还罢了。在外面,居然也不给你留一丁点儿脸面?要不是她有心让你难堪,又怎么会……”“当心!”马车外面,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周围有人惊呼。仙蕙听得那声音十分耳熟。明蕙则是起先的心绪还没平复,又被吓了一回,更是惊魂不定问道:“丁妈妈,外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丁妈妈回道:“有两位书生走路不当心,差点撞上马车。不过人没事,只是划烂了衣裳,两位小姐不用担心。”“你们也太不讲理了。”有人接话道:“分明是你们马车忽然走歪了道儿,撞着了我的朋友,怎么说是我们走路不小心?”那人声音醇厚,说话速度不疾不徐,有一种斯文书生的儒雅气息。仙蕙不由看了姐姐一眼,真没想到,居然会和姐夫宋文庭遇上?可惜眼下姐姐根本不认识他,姐姐今天肯定不会帮着姐夫的了。果不其然,明蕙蹙眉低声,“咱们好像遇上了点麻烦。”“没事。”仙蕙颇为了解未来姐夫的性子,不是那种无赖,更不会撒谎,于是朝外面说道:“妈妈,既然是咱们的马车走歪了道儿,划烂了人家的衣裳,那就给人赔个不是罢。”丁妈妈有些迟疑,“二小姐……”外面宋文庭已经缓和了口气,“算了,你们的马车也不是有心走歪的,既然是不小心,不必为此起了争执。”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我朋友的袍子是新做的,被你们的马车刮烂了,须得赔他一件袍子。”丁妈妈在邵府多年,随着邵府的势头水涨船高,不免也添了几分刁奴气息,哪里把两个文弱书生看在眼里?当即一声冷笑,“我说你们两个书呆子,好不识趣,我家小姐好言好语相让,你们反倒越发得寸进尺了。又要赔礼,又要赔衣服,呸……,我们还没找你们赔惊吓费呢。”“你……”宋文庭似乎被气得噎住。“罢了,宋兄。”另外一人劝道:“破了就破了,回去找人缝一缝便是了。”他的声音和宋文庭不同,更清澈,更单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便能勾勒出一个清瘦如竹的书生模样,“还是少与人口舌争执的好,我们走罢。”是陆涧吗?仙蕙心口猛地一跳。“不行!”宋文庭的性格里面,有几分固执,更有几分为朋友出头的仗义,“分明是他们不对,怎地还要我们忍气吞声?真是不讲道理。”“哎哎……”丁妈妈不乐意了,“怎么说话来着?谁不讲理?来人,赶紧把这两个书呆子叉走,好狗还不挡道呢。”“丁妈妈!”仙蕙本来就是满心火气,更被丁妈妈乱骂姐夫火上浇油,恼火斥道:“我的话,你不听了是吗?赶紧闭嘴!”丁妈妈这才没了声音。仙蕙心里又是上火,又是紧张,心口“砰砰砰”一阵乱跳,----那被划烂了袍子的年轻男子,到底是不是陆涧呢?鬼使神差的,她掀起一点车帘往外看去。不偏不倚,正好撞上陆涧投来的清澈目光。怀春仙蕙顿时脸红了。她赶紧放下车帘,对自己刚才的冒失行为后悔不已。明蕙扯了扯妹妹的袖子,悄声道:“你做什么呢?往常说你稳重懂事,方才怎么又忽然淘气起来?外头的人也是好瞧的么?”仙蕙低头,一声儿不吭。明蕙见妹妹已经臊了,怕她脸嫩,再说下去脸上挂不住,只得打住话头。心下好气又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疯丫头。”“怎么回事?”邵景烨策马行了过来。他一直在前面骑马,方才听得后面惊呼,扭头又见妹妹的车停了下来,担心出了岔子,赶紧过来询问。“哥哥。”仙蕙镇定了下情绪,回道:“是我们的马车刮烂了别人的袍子,你道个歉意,再把买新袍子的钱给赔了。”邵景烨回头,看了看那两个书生,的确有一个人的袖子给刮烂了。他没有那种飞扬跋扈的脾气,既然理亏,那就大大方方的做了个揖,“抱歉,让这位兄台受惊了。”打量了下对方的袍子,估算了下,“敢问买一身同样的新袍子,二钱银子够不够?”“不用那么多。”陆涧淡声道:“这身布袍只值一百二十文铜钱。”邵景烨见对方是性子正派纯良,没有乱讹诈,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块一钱多的碎银子,递给了他,“抱歉了。我们还要急着让女眷们回家,得先赶路,你自个儿去买一身新袍子罢。”“不碍事。”陆涧点了点头,退让一步。邵景烨骑马去了前面,回禀了父亲,然后邵家的马车队伍继续前行,渐渐走远了。而陆涧,还留在原地微微出神。他回想起方才那惊鸿一瞥。那是一张令人惊艳的少女脸庞,玉做肌肤、花为容,一双乌黑眼眸里,有着湖水般潋滟明媚的光芒。她探究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目光灵动如珠,表情娇羞,配上之前沥沥如水的声音,可谓清丽绝伦。“陆贤弟,怎么发起呆来?”宋文庭不解问道。“哦。”陆涧收回心思,淡淡一笑,“就是想着那些人,奴才虽然刁钻,主子们性子都还不错。”看了看手里的碎银子,“走罢,我去再买一身新袍子。”宋文庭开玩笑道:“怎地?你瞧着人家小姐温柔良善,就动心了不成?”“怎么会?”陆涧目光清澈,摇头道:“我不过是一介清寒书生而已,岂能有那种高攀的念头?”做人得有自知自明,不可高攀的,就不要去痴心妄想,----不低头,至少还能留得一份清白骨气。像她那样明珠美玉一般的千金小姐,又良善,又温柔,自会嫁得如意郎君的。他摇了摇头,“走罢。”宋文庭本来就是开玩笑的,再说下去,不免让彼此都自伤出身,因而大方爽朗的笑了笑,抬手道:“走!咱们赶紧买了衣裳,回去温书,好生准备明年的秋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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