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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第2页）

&esp;&esp;“你跟镇国公说，不必惊慌，陛下定然会还他清白。”郭元君道，“要当着刑部、兵部和大理寺几个主官的面说，免得他们私下揣测圣意，苛待镇国公。”

&esp;&esp;“好，就这么办。”崔祁煦说了一会儿话，心里慢慢安定下来，提起了别的事，“六哥竟然还活着，真是匪夷所思！刚刚六哥来拜见过母后了？”

&esp;&esp;郭元君想起方才那对父子别扭的情形，带着几分嘲讽说道：“崔恕不肯改回玉碟上的名字，你父皇居然答应了。”

&esp;&esp;崔祁煦惊讶地说道：“从来没有这种先例，传扬出去，只怕礼部和宗人府都会有异议，母后，儿子是不是应该劝劝父皇，或者劝劝六哥？”

&esp;&esp;郭元君没好气地说道：“真是个实心眼，你父皇都已经定了的事，你管他作甚！”

&esp;&esp;崔祁煦便不敢多说，想了想又道：“早朝时说六哥回来，儿子就吓了一跳，谁知后面跟着就说起镇国公，儿子又吓了一跳，真是巧了，这两件竟然赶到一起去了。”

&esp;&esp;一句话提醒了郭元君，今日之事纷至沓来，她一时还没往这上头去想，此时竟有醍醐灌顶之感。崔恕出宫十几年，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镇国公被控贪墨的时候回来，哪有这么巧的？只怕崔恕之所以能回来，跟镇国公府倒霉，脱不开关系。

&esp;&esp;再想起秦丰益失踪之时，皇帝那些心腹都不在江南，唯有崔恕，既是镇国公府的对头，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江南，将秦丰益等人一网打尽，那些拼不上的环节顿时拼凑了出来。

&esp;&esp;“原来如此。”郭元君红唇边浮起一点狰狞的笑意，“新仇旧恨，这回，恐怕你没有上回的好运气。”

&esp;&esp;“母后说什么呢？”崔祁煦问道。

&esp;&esp;“没什么。”郭元君不想跟他多说，只道，“你快去刑部看看镇国公，晚上我在澄碧堂安排了宴席给你父皇贺喜，你记得赶回来。”

&esp;&esp;崔祁煦走后，郭元君叫来芳华，压低声音吩咐道：“立刻安排下去，尽快把崔恕这些年在外头的行迹报给我！”

&esp;&esp;崔恕显然是有备而来，目的就是要扳倒郭家，但她不会给他机会。

&esp;&esp;近午时分，崔道昀指点着宫人在淑妃原来住过的永福宫摆设好常用的物件器皿，向崔恕说道：“走吧，跟朕一起用午膳。”

&esp;&esp;皇帝是在福宁宫用膳，可她就住在那里。崔恕垂眸，道：“父皇若是方便的话，儿臣想陪您在此处用膳。”

&esp;&esp;崔道昀想了想，道：“这十几年里永福宫一直空着，如今刚收拾出来，诸事都不方便，还是去朕那里吧。”

&esp;&esp;他转身向外走，崔恕也只得跟上，待看见福宁宫熟悉的碧瓦飞甍时，年幼时的事情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esp;&esp;皇帝在此处手把手教他写字，教他挽弓，还会把他抱在怀里，给他讲蒙书上的故事。夏天时，福宁宫偏殿十分凉爽，他时常在此处歇午，每次醒来，总能看见皇帝在书案前批折子，偶尔他好奇折子上的事，皇帝也会耐心给他讲解。

&esp;&esp;崔恕垂下眼帘，心头掠过一丝久违的伤感。

&esp;&esp;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过宽阔的穿堂，十几年过去了，福宁宫的摆设跟他当初离开时相比，并没有太多变化，他一眼就能认出当年的物件，这十几年里，时光似乎在此间静止了。

&esp;&esp;就在此时，崔恕突然看见一张芙蓉面。

&esp;&esp;糜芜。

&esp;&esp;崔恕低着头，眼角的余光一瞥，就见银红色的衣角一闪而逝，糜芜已经躲进了后殿的抱厦。

&esp;&esp;是了，她入宫后就住在皇帝的寝宫，跟皇帝形影不离，宫中都传说她，夜夜伴驾。如今她也算，得偿所愿。

&esp;&esp;崔恕抑制着心底的刺痛，跟在崔道昀身后，迈步走进偏厅，珍馐美味一道一道，流水价地送上来，然而崔恕并尝不出什么滋味，只是默默往嘴里塞着。

&esp;&esp;耳边突然听见崔道昀说道：“把这个糟鸭信，还有这个风鸡，给她送去。”

&esp;&esp;宫人很快撤下那两碗菜，往抱厦那边去了。皇帝是给她留的菜，皇帝只用一个“她”字，宫人们就知道是谁，可见这情形绝不是

&esp;&esp;门外是澄碧堂悠扬的丝弦声，门内，绷紧的情绪与呼之欲出的媚色，在黑暗中无声蔓延。

&esp;&esp;崔恕在最初的一刹那，竟有些疑心是她有意来寻自己，但下一息，绮念散去，崔恕自嘲地一笑，她既已得偿所愿，自然不会回头，更何况宫中杀机四伏，以她的狡黠，即便想要相见，也绝不会选在这个时机，这个地方。

&esp;&esp;却在此时，糜芜声音低低地开了口：“崔恕？”

&esp;&esp;许久不曾听见她的声音，许久不曾听见她这样，低低地叫着他的名字。心底某处不可控制地躁动起来，崔恕却不肯回应，只转身向外走，身后传来她轻如羽毛般的笑声，跟着是耳语般的声音，道：“这些人，下手倒是快。”

&esp;&esp;看来她也是，着了别人的道。崔恕的手搭在门上，停了片刻。

&esp;&esp;屋里漆黑一片，糜芜循着崔恕细微的脚步声，跟在他身后，慢慢向门口走去。一刻钟前一个小内监寻到她，道是皇帝口谕，传她到澄碧堂说话，糜芜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因为那个内监她时常在福宁宫看见，便也没有十分疑心，内宫的道路她原也不熟，跟着走到这里，小内监让她进门稍待，她前脚进门，后脚便跟着进来一个男人。

&esp;&esp;烛光在此时熄灭，没有窗户，触目所及只是一片漆黑，糜芜却瞬间确定，是崔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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