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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田不韦与大提学许敬安也算是老相识了,今次他来讲学,许敬安亦抽出空来特地陪在身侧,而讲学场上候着的举人们也早已久候多时,田不韦一出现,原本小声议论着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田不韦上了主讲台,理了理官服坐下,拿出随身带着的讲本,开始了今天的讲学。
&esp;&esp;宋濂坐在许敬安身侧,并没有将精力放在听讲学上,而是时不时将目光晃向讲台边的偏房,端足了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esp;&esp;当讲学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宁渊端着茶水的身影果然出现了。
&esp;&esp;瞧见他的那一刻,宋濂的嘴角终于咧开一抹藏不住的笑意,孟之繁心里却咯噔一下,他明明已经劝过了,为什么宁渊还要冒出来,他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啊。
&esp;&esp;其他听讲学听得认真的举人,看见忽然走出来的宁渊,一个个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一些知晓田不韦脾气的,也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等着看宁渊吃瘪。
&esp;&esp;就在这些人的目光中,宁渊端着茶盘上了讲台,将整壶茶摆在田不韦面前后,就恭敬地站在一边不说话。
&esp;&esp;田不韦原本正说得兴起,宁渊端上的茶水让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被人打断便也罢了,偏偏那茶水热气腾腾,溢出的满是他最讨厌的柳叶茶的味道,田不韦眼角猛跳了两下,极为不满地看向宁渊,“你这学生好生无礼,这是什么东西!”
&esp;&esp;“柳叶茶。”宁渊仿佛全然不知道一般,低声应道。
&esp;&esp;田不韦眼角又跳了两下,又侧过眼看向另一边的许敬安,许敬安也不知道宁渊为何要这样做,见田不易俨然是快要发怒了,你忙站起来想将宁渊带下去,不料却听见宁渊接着道:“请田大人将此茶饮了,柳叶茶宁神净火,对爽喉有特效,不然以田大人的喉疾,若真这般讲完全场,嗓子非哑了不可。”
&esp;&esp;宋濂坐在那边,原本是摆明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的模样,宁渊忽然说出的这番话让他又狐疑地将眼神转过来。
&esp;&esp;片刻的安静之后,下边的举人们已经开始小声议论起来,田不韦压下脸上恼怒的神色,“难道你不清楚我在讲学的时候是最讨厌被人打断的吗,儒林馆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样不懂礼数的人了!”
&esp;&esp;这话便是已经在训斥了,宋濂忙站起身,朝田不韦行了一礼道:“田大人息怒,这是新晋的举人,不懂得规矩,兴许是太想亲近田大人了才会出此下策,还望田大人不要生气。”
&esp;&esp;宋濂这句话表面上是在帮着安抚,实际却是在火上浇油,不光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还给宁渊安上了一个“太想亲近才出此下策”的标签,须知的确有不少举人想套田不韦的近乎,可以田不韦的脾气最是讨厌这些不好好读书,只知道顺溜拍马的家伙,因为田不韦深知这样的人即便中了进士,入了官场,也绝不会成为什么好官,一时他看着宁渊的眼神更生气了,“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拿走拿走,还有你,立刻从讲学场出去!”
&esp;&esp;“等田大人喝完这盅茶水之后,学生会出去的。”宁渊的答复让田不韦一愣,平日里要是有人被他这样训斥,早就一步三见礼地请饶了,偏偏宁渊像个没事的人一样,还硬要他将这他最为讨厌的柳叶茶喝掉。
&esp;&esp;“宁师弟,田大人让你出去你就出去,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不嫌丢脸吗!”宋濂到此事终于不再打算掩藏自己的面目了,也帮着呵斥起宁渊来,他并不怕宁渊拆穿自己,说白了,一个是掌院,一个却不过是新晋的举人,谁说的话更能让人信服不言而喻。
&esp;&esp;“我说了,只要田大人喝了茶,我立刻就走。”宁渊看了宋濂一脸,并没有别的表情,依旧坚持田不韦将他端上去的茶喝掉。
&esp;&esp;“你真是……”宋濂还欲再说,却被田不韦抬手阻了,田不韦阴沉着脸色看了宁渊一眼,端起那杯已经半凉的柳叶茶,仰起头一饮而尽。
&esp;&esp;而宁渊果真如他所言的那般,当真在田不韦喝完茶之后,重新端起茶盘,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esp;&esp;宋濂满眼奇怪地看着宁渊的背影,宁渊的反应实在是太出乎他的预料了,但他很快就摇了摇头,自己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宁渊已经彻底触怒了田不韦,正巧许敬安也在边上,后面只要他这个掌院再拨上两句,不愁没机会为庞小姐出气。
&esp;&esp;这件事对整场讲学来说不过只是一番小插曲,田不韦脸色难看,可依旧声音洪亮地讲完了整场,中间再没有丝毫停顿,完成了讲学后,田不韦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入了一旁的偏房,然后对宋濂道:“你去,将刚才那个小子给我找来!”
&esp;&esp;田大人这是气不过,想再把宁渊拎过来出出气?宋濂快意地应了声是,立刻步出讲学场准备找人,他本以为宁渊应当已经离开儒林馆了,哪知道就在讲学场大门口的旁边,宁渊就站在树荫下,似乎是在刻意等着宋濂一样。
&esp;&esp;“原来宁师弟在这里。”宋濂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田大人要见你,师弟快去吧。”
&esp;&esp;宁渊点点头,向着场内走,路过宋濂身边的时候,他步子顿了顿,侧过脸道:“师弟我一直有个疑惑,我莫非是有什么得罪宋师兄的地方吗?”
&esp;&esp;听见这话,宋濂一直维持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宁渊既然这样问,俨然是要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可他压根就没有怕过什么,便正过脸道:“宁师弟的罪过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吗?也罢,反正宁师弟你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儒林馆除名了,我告诉你也无妨,身为儒林馆的掌院,我有义务检查儒林馆中每一位举人的品格修养,而我们儒林馆,是绝对不会允许如宁师弟这般,靠着举人身份去勒索别人钱财的无耻之徒的。”
&esp;&esp;“是吗,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明白了。”宁渊点点头,轻飘飘地丢下这么一句话,抬脚便走了,压根没有因为宋濂的这番言语而露出什么其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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