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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第1页)

&esp;&esp;“小花姐,”

&esp;&esp;应声回头,戏园里另一个姑娘提着裙子跑来,向他俩行了礼,再拉着小花手道:“你可多久没来这儿啦!”

&esp;&esp;“是挺久了,”王小花把那支还没动的糖人递给她,寒暄之间,见她边说话边转回去看那扇半开的门,一个妆容未褪、尚且穿着戏服的女子隐约立在门后,好像很期盼又羞于出来,只扒着门板露出小半张脸看着他们。

&esp;&esp;面前的姑娘跟她眨了眨眼:“那是今天唱主角儿的巧烟姑娘,咱们园子新来的头牌。她听得你常看席翠姑娘唱戏,想托我问问,她唱得可还算过得去?”

&esp;&esp;“挺好,”王小花看着那边门后的人影,笑了笑:“席翠有席翠的派头,巧烟也有巧烟的气势,都好看。”

&esp;&esp;看她奔回去说了一会,门后那巧烟姑娘随即盈盈施了一礼,王小花也颔首回礼示意,心绪已平稳了许多,再转身过来:“老大,走吗?”

&esp;&esp;江棠镜也回过头来。那新的头牌姑娘,虽一身戏服、袅袅婷婷的模样,可方才台上有一个细微的动作,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觉得她其实是个练家子。

&esp;&esp;这倒也不算奇怪,毕竟戏班里的女伶,多少都要有些身体底子,不过是多与少的区别罢了。

&esp;&esp;他揽着她往回走,“看看你,这戏小时候就看了多少遍了,怎的如今再看,还要哭鼻子。”

&esp;&esp;王小花立刻分辩:“我没看这戏几回,我只是来看席翠的。”

&esp;&esp;“……好好,”江棠镜好笑道,“小花不是泪包。”

&esp;&esp;她愣了愣,随即抿唇不语,径自向前几步,江棠镜跟去并肩走着,讶异道:“怎么了?”

&esp;&esp;回音不大,但仿佛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都怪你。”

&esp;&esp;“……”江棠镜意外之间,心上似被什么东西抓挠了一下,低头靠得更近:“为何怪我?”

&esp;&esp;她不知如何回答,瞪他一眼,头颈向旁微微侧开,肩膀绷得有些紧,他却哈哈笑了出来,圈着她肩膀好似很高兴:“小花。”

&esp;&esp;王小花见他如此,只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一样:“你笑什么?”

&esp;&esp;“没什么,”他背着街道上的温暖灯光,望来的眼神里都是笑意,“不过是刚知道,原来你喜欢我带你出来逛夜市。”

&esp;&esp;“……谁说的。”

&esp;&esp;嘟囔两声,王小花直觉是否又触到了什么不该去触碰的方向,而江棠镜也没有再引她多说,只是把她手攥住,一径走向那尚未修缮完毕的都尉府,再牵马出来,带她上马返回百鹰山庄。

&esp;&esp;“老大,这是去哪里?”

&esp;&esp;出来时就只骑了一匹马,也没有明灯执仗,现在在月色星光下往回走,却错开了大道,在杂草丛中穿行前进,王小花不禁问出来。

&esp;&esp;“去溪边。”

&esp;&esp;她隐约知道那是哪儿了。马儿走得不快,江棠镜两臂自身后绕来攥着马缰,去城里时还没什么,夜间路上这样回来,几乎是耳鬓厮磨,伴着郊野树林之间特有的生动静谧,气氛只越发暧昧磨人。

&esp;&esp;有些天没在山庄里,如今回来,王小花对此也不是全无心理准备。

&esp;&esp;下了马,停在流淌的黑色溪水边一块没有林木覆盖的厚厚草地上,正好能看到头顶被高大树冠围出的一块不规整夜空,下弦月的银光安宁照映。

&esp;&esp;撑起腿坐在草地间,双臂支在膝上,王小花仰头望着那方天顶。清澈皎洁的银白之月,边缘一层浅浅的朦胧柔光,纯净肃穆,她也不由直起后背肃穆地望去,仿佛不够挺直的背脊都是对这神圣月光的亵渎。

&esp;&esp;溪水的声音不大,树林深黑茂密,但此时被这一圈黑色树影包围,也只觉神秘惑人,而不会让人心生惧怕。王小花偏头看了看也这么一言不发的江棠镜,漫照而来的光辉不算太明亮,他目光从月亮处转过来回视她,一半面庞被投下的影子笼罩,冷肃之气少了大半,只像一座棱角利落的雕像,静静地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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