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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第2页）

&esp;&esp;当今陛下信奉道教，大兴土木，新建的道观一年花费银钱几百万，上下挥霍无度，国库寅吃卯粮，便向票号拆借度日。

&esp;&esp;其实，户部向票号拆借，说起来户部是借钱的那一方，可得利的却是票号这一方，这个时候商业远远没有现代发达，能够贷这一大笔款子并且支付利息的，可不多见。更何况，今年秦舒要做小额银票改革，就万万不能丢了这笔生意。

&esp;&esp;陆赜见她停下脚步，接着道：“大通票号给户部上了一份儿条陈，说是除了今年拆借的款子，以后五年每年都无偿付给户部若干白银。这笔钱并不需要户部偿还本金，也不需要户部支付利息，只需要允许你们大通票号能够发行等额的大通宝钞即可。”

&esp;&esp;陆赜走到秦舒面前：“秦掌柜好魄力，每年六十万两银子，五年就是三百万，三百万两银子扔进水里，连春熙湖都可以填满。《货殖列传》中讲，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用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换一堆废纸一样的宝钞，真是天下奇闻。”

&esp;&esp;其实也不怪陆赜这样想，宝钞是太。祖朝发行的国家货币，可是因为财政短缺，没有足够的白银作为支撑，便连连加印，搞得如今宝钞大幅度贬值，几近于废纸一堆。

&esp;&esp;当初秦舒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别说是大通票号的诸位分号掌柜，便是跟她同时代的老乡贺九笙也无法理解，这简直就是亏本买卖。

&esp;&esp;那还是今年的春天，两个人窗前对弈，窗外桃花乱飞，秦舒按一枚白子，郑重道：“我要的不是废纸一样的宝钞，我要的是逐渐过渡的货币发行权，彻底建立以银本位为主的货币体系，让大通票号成为大齐朝的一国央行。那样的话，即便人员更迭，人亡政息，只要大齐朝不亡，大通票号就会永远存在，你我灌输给大通票号的意志也就会永远存在。”

&esp;&esp;这样蓬勃的野心，连贺九笙都吃惊，她拈起棋盘上的桃花花瓣：“我自幼便是昌元公主的伴读，十六岁便在御前行走，陛下用我是用我锋利如刀，挥刀所向，金石可破。那个时候我完全不懂政治，我的老师告诉我，一柄刀太锋利，用起来固然无比顺手，可是对于这柄刀自己而言，却不是长长久久之道。一个幸臣，又谈什么吏治，又谈什么改革呢？”

&esp;&esp;两个人那天下了很久的棋，直到月上中天，秦舒才听见贺九笙道：“你去做吧，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esp;&esp;陆赜是新任户部尚书，票号要取得宝钞的发行权，必须要先过他这一关。

&esp;&esp;秦舒转过身，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陆大人，这份儿条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春天的时候户部就已经议过了，当时的户部尚书陈春歇陈大人是同意的，白纸黑字，用了户部的大印。难道陆大人如今，身为户部大司徒，要出尔反尔吗？”

&esp;&esp;陆赜挑眉：“陈春歇京察时，因老疾昏聩不职而罢官。这份条陈他可以认，本官却不可以不慎之又慎。”说着意有所指：“秦掌柜，九转玲珑心，五年前已经戏耍过本官一次，五年后未必没有娘也不喜欢那个大叔

&esp;&esp;定武候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帖子：“过几日便是家母的寿辰，她老人家说您是三元及第，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定是要下帖子请您过去一遭的。”

&esp;&esp;翰林院里那么多状元，没见他去请别人，这借口着实拙劣。

&esp;&esp;陆赜笑笑，垂眸拨弄盖碗，开口便要拒绝：“老夫人缪赞了，只是我从前军务劳顿，弄得一身的伤病，如今旧疾发作，等闲不能出门见风，只怕是要失礼了。老夫人寿辰，我自另备了寿礼奉上，失仪之处，还请见谅。”

&esp;&esp;他这话一出口，略懂些脸色的便知道站起来告辞了，偏这位侯爷家里破落惯了，这几年陡然富贵起来，还是改不了以前的厚脸皮：“不妨事，不妨事，陆大人见不了风，咱们坐马车去就是，到时候在堂屋里吃酒，也不坐在外头。我们府里还有一幅成祖时谢学士的猛虎图，听闻陆大人精于丹青，还要请陆大人鉴定鉴定，这是不是真迹。”

&esp;&esp;成祖时谢学士的猛虎图？陆赜抬眼，见定武侯还笑着，道：“陛下是最爱谢学士的丹青的，只是真迹却少，侯爷神通广大，竟然能得此盛名加身的《猛虎图》？”

&esp;&esp;定武候笑笑，痴肥的脸上有些得意：“也是下面人送的，大通票号的秦掌柜前几天特地派人送到我府上的，也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叫我夫人品鉴品鉴。”

&esp;&esp;陆赜恩了一声，问：“秦掌柜也会去贵府的寿宴？”

&esp;&esp;定武侯不知他怎的突然问到秦掌柜，点点头：“这个自然，秦掌柜自来同我们交好。”虽说前几日不懂规矩，但是随后又补上了重礼，松了口，说股份的事情还可以再商议商议，这时候自然要给她这个面子的。

&esp;&esp;陆赜立刻改变了主意，接下帖子：“那好，那日陆某必定叨扰。”

&esp;&esp;当今陛下子嗣稀薄，生一子十岁早夭，到了三十岁这才得了唯一的女儿昌元公主，自幼疼爱非常，五岁时便亲自点选了翰林学士教导，十岁时，便按照太子出阁读书的规制，择内阁阁老教导，十六岁千挑万选了一位驸马，成婚之后便命她观政六部，移居东宫。虽无太子之名，却有太子之实，朝野不称她昌元公主，只称东宫。

&esp;&esp;但是这一切，却在六年前改变了，苏贵妃进宫，颇得圣宠，进宫一年便生下一位公主，虽然三个月便早夭，却叫陛下升起了满怀的希望，自己还是有可能生下一位皇子的。

&esp;&esp;接着便有方士进言，说二龙不相见，东宫已经住进了潜龙，另外一位真龙是万万不会降生的。这等无稽之言，正常人是不会相信的，但是当今陛下是一定会相信的。

&esp;&esp;他是一位狂热的修道爱好者，醉心于修道打坐炼丹，数十年不上朝，对于神神鬼鬼的方士，那是一万个相信。

&esp;&esp;犹豫了几个月，陛下便下旨，叫昌元公主出宫开府建牙，逐渐疏远起来，甚少见面，即便是新春佳节，也不过叫昌元公主在乾清宫外磕头，并不见她。

&esp;&esp;直到今年夏天，这位苏贵妃又怀上了，至此，昌元公主一派的官员或贬或谪，即便是小心翼翼、谨慎非常的贺九笙也被数次训斥，不得不时常称病在家，不问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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