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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阿嚏!先生是自己住在这儿么?”丁绍芸忍着鼻间的痒意,客气的问。
&esp;&esp;凤芝倒是怡然自得,躺回了被褥黑成一团的榻上。
&esp;&esp;“你要听我唱戏么?”他眼睛亮闪闪,“好几年没人听我唱了。”
&esp;&esp;“二爷不听戏么?”丁绍芸拘谨的寒暄。
&esp;&esp;凤芝欣赏着自己的红指甲,俏声说,“我是老太太买来取乐的。老太太没了,我也就没用啦。”
&esp;&esp;他说着,突然兴高采烈从榻上爬起来:“来,你听我唱。”
&esp;&esp;丁绍芸哪里想听,敷衍着:“先生歇歇罢,别累着了。我怕是这几日都要住在这边,听戏的日子还长着呢。”
&esp;&esp;“你不走?”对方好奇的问。
&esp;&esp;同是天涯沦落人,丁绍芸竟有了交心的念头:“二爷不让我走。”
&esp;&esp;“二爷心眼子好,心眼子好!”男人一叠声说,“你有福啦!”
&esp;&esp;丁绍芸不知道这个定论是哪里来的,但她不大认可。
&esp;&esp;许是女人蹙眉的模样落在了凤芝眼里,他絮絮叨叨起来:“二爷好,二爷孝顺,听老太太的。老太太临走前让二爷养着我,死也要死在宋家。您瞧见了,这宫里变了天了,宋家败了,二爷还是给我银子!”
&esp;&esp;这一番话似乎耗尽了凤芝全部精力。他打起哈欠来,从榻上掏出一管黑乎乎的东西,挑了些膏子抹上去,点燃了。
&esp;&esp;空气里顿时满溢起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味道。
&esp;&esp;丁绍芸头皮都紧了起来——他竟是吃大|烟的!
&esp;&esp;“没人听我唱,我就抽烟。抽上一口,快活一日。”烟泡呼噜作响,凤芝的眼神也恍惚起来。
&esp;&esp;“既然没人听戏,为何不离开这里?”丁绍芸颤声问,“现在是新时代了,你可以赎回卖身契。”
&esp;&esp;“离开了这里,能做些什么呢?外面都变天了,我只会唱点儿小曲,哪里赚得够这口小爱好。”对方的语气媚起来,掂起食指,冲她一点,“二爷不让家里的人抽福寿膏,说是害人的玩意。姐儿你可别告诉他,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esp;&esp;昏暗的厢房里,美人憨握在榻,齐整的戏服被缭绕烟雾熏得污浊起来。
&esp;&esp;丁绍芸被这光怪陆离冲昏了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地方。
&esp;&esp;“留在此处,是我的命,你的命——逃不脱的。”
&esp;&esp;听了凤芝的回答,丁绍芸才惊觉自己刚刚竟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esp;&esp;“姐儿,你要来一口么?”凤芝骤然起身,冰冷的手抓在丁绍芸的腕子上,几乎要把她冻出个透明窟窿来。
&esp;&esp;明明是夏天,女人却觉得刺骨的寒。
&esp;&esp;丁绍芸猛地抖落了那只要把她拽入深渊的手。她几乎是想也没想,便拔脚往外跑。
&esp;&esp;这不是她的命。
&esp;&esp;不,她不认命!
&esp;&esp;在琉璃搭成的塔里被锁上一辈子,她是断然不甘心的。
&esp;&esp;她得走——不然迟早要像凤芝一样,耗干枯死在这里。
&esp;&esp;昨夜的妥协和退让显得可笑起来。丁绍芸从来就不是什么男人手里的玩物,她有自己的心劲儿。
&esp;&esp;“最怕那——琉璃筑塔终易碎,一枕梦黄粮——”
&esp;&esp;身后的戏园里传来花腔,无忧无虑,无穷无尽,似喜似悲。
&esp;&esp;☆、琉璃锁(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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