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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第1页）

&esp;&esp;慕明棠就知道他会在这里。她放了心，转身合上门。屋里没有点灯，关门后月光被挡在门外，屋内重归黑暗，只有慕明棠手中的灯辟出一小块光亮。慕明棠站在原地适应了一会，等能隐约视物后，才提着灯，小心翼翼地朝里面走去。

&esp;&esp;“我睡不着，就来找你了。”

&esp;&esp;屋里昏沉，四周挂着兵器、刀剑、舆图，仿佛巨兽潜伏，在黑暗中自有一种无声的压抑。慕明棠手里的灯摇摇晃晃，在压抑的深渊中，唯有这一块是亮的。

&esp;&esp;似归程的灯塔，也似深夜中蛊惑人心的狐火。

&esp;&esp;里面良久寂静，突然听到谢玄辰轻轻笑了一声，似有所指：“看来还是不够累。我怕你受不住，特意手下留情，看来下次还能更久一点。”

&esp;&esp;慕明棠没有理会他的流氓行径，谢玄辰出声说话，慕明棠可算找到了他的位置，磕磕碰碰摸索到他身边。

&esp;&esp;谢玄辰此刻站在一副地图前，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身边，是一副银色铠甲。

&esp;&esp;铠甲和人等高，乍一看仿佛站了一个人一般，黑洞洞的头盔盯得人心惊。慕明棠被吓了一跳，再仔细看，才发现那只是一副铠甲。

&esp;&esp;慕明棠打开灯罩，用自己手中宫灯的火芯将烛台点亮：“你自己独自待着就罢了，怎么连灯也不点？黑灯瞎火的，也不怕把自己伤到。”

&esp;&esp;火芯闪动了几下，亮光逐渐扩大，最后将半个屋子都纳入保护中。慕明棠把宫灯里的火吹熄，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缓步走向谢玄辰。

&esp;&esp;谢玄辰只觉得背后晃了晃，随后黑暗如潮水般褪去。那股熟悉的馨香逐步靠近，最后停在他身边，轻声问：“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穿上看看？”

&esp;&esp;镇钦堂虽然摆设威严压迫，可是毕竟许久没用，慕明棠这一路留意到许多地方都积成了一层灰。但是这副铠甲却寒光闪闪，一尘不染。

&esp;&esp;很显然，刚才有人细致地为它拂去了灰尘，连铠甲旁边的佩剑，似乎都挪动过位置。

&esp;&esp;慕明棠知道谢玄辰大概又是和自己别住了劲儿。身病好医，心病难治，谢玄辰过不了他自己心里的坎。

&esp;&esp;他自然是渴望战场的，那是他功名和野心开始的地方，可是，他同样用这副铠甲，这双手，葬送了战友的性命。

&esp;&esp;慕明棠陪着他看了许久，忽然低声说：“王爷，我自嫁给你以来，似乎还没有和你要过什么东西。你能不能，实现我一个愿望？”

&esp;&esp;“嗯？”

&esp;&esp;慕明棠忽的踮起脚尖，环住谢玄辰的脖颈，笑着说：“小时候爹娘问我想要找什么样的夫婿，我想不出来，后来遇到了你，我就觉得若我要嫁人，一定嫁像我救命恩人一样的盖世英雄，能保家卫国，也能保护我。也是因为这回事，我一直很喜欢戎装，我还偷偷学过如何穿铠甲，只可惜，我自己穿不了。”

&esp;&esp;慕明棠说完，认真地看向谢玄辰的眼睛：“这是我少女怀春时最大胆的奢望。你能帮我实现吗？”

&esp;&esp;谢玄辰低头看她，简直被她眼睛中的光亮俘虏，避无可避，后退无路，只能束手就擒：“好。”

&esp;&esp;慕明棠松开手，从架子上取了披甲，因为太沉，险些摔到地上。谢玄辰伸手想要替她拿着，慕明棠却摇头不肯，坚决亲手一件件替谢玄辰穿好披甲、披膊、护臂、束带，最后，为他束上大红披风。

&esp;&esp;当年她摔倒在地上，惶恐无助近乎等死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银甲红披风的少年从天而降，一刀捅穿了羯人的喉咙。他杀了所有作乱的外敌，神情依然毫不在意，仿佛一切都是本应如此。

&esp;&esp;他垂下眸时，眼睛中没有任何救了人的居功之意，甚至没有告诉慕明棠他的名字。慕明棠只记得她的英雄少年白马银甲，眼角有一颗泪痣。

&esp;&esp;如今少年身量拔高，眉宇间已露出男子的英武坚毅，可是眼神一如当年，明光凛凛，一往无前。

&esp;&esp;慕明棠用力眨了眨眼，眼中忽然涌出泪光来。谢玄辰看到叹息，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哭什么。我这不是还在么。”

&esp;&esp;少年不老，英雄还在。慕明棠眼泪汹涌而出，谢玄辰擦不完，只好俯身，隔着冷冰冰的铠甲，用力抱住她。

&esp;&esp;慕明棠再也忍不住，用力埋在他的臂膀间，放肆流泪。谢玄辰的铠甲全是精铁，靠的近了刮得皮肤生疼，可是慕明棠靠在上面，却觉得无比安心。

&esp;&esp;谢玄辰环过慕明棠的腰，紧紧抱住她。谢玄辰的手上束着护臂，护臂冷而硬，上面刻着盘龙猛虎，张牙舞爪，杀气凛然，然而如今冰冷坚硬的护臂绕过层层叠叠的锦帛，将明显是女子衣物的红罗锦绣牢牢收紧。

&esp;&esp;他的另一只手拿起了佩剑，银色护臂和剑柄交相辉映，反射出冷冷的光。

&esp;&esp;出征

&esp;&esp;谢玄辰说完后，本来已经轻松下来的气氛顿时凝重，就连皇帝也变了脸色：“胡闹。国有国法军有军纪，军营自古不许女人出入，以防祸乱军心。你带女子出征，简直是无视军纪，视将士性命为儿戏。”

&esp;&esp;谢玄辰轻轻嗤了一声，说道：“这一仗我打赢了就行，你管我怎么打。何况我带王妃出征并非嬉闹，而是有前例在先。”

&esp;&esp;皇帝听完一怔，脸色明显难看起来。下面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前例？往常还有人带女人出征过？”

&esp;&esp;谢玄辰想起以前的事，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再提起的时候依然心悸：“我的母亲殷氏，先帝文昭皇后，便是在先帝出征期间，被后晋恭帝所杀。我上战场是自己的选择，无论死伤都是我自找的，可是女眷何辜，为何要为男人的野心付出代价？我已经为此害死了母亲，终生无法原谅自己，我决不能让我的妻子再面临同样的状况了。此后我在哪里，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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